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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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步入五月，气温逐渐上升，来往的行人脱去被寒流影响厚实的春装，换上更为轻薄的夏装。太宰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天野朔夜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他轻快地问。

“稍微有点苦夏。”天野朔夜有气无力地回答，没什么形象包袱地趴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嘟嘟囔囔地抱怨，“真是的……明明太宰君才是早出晚归特别忙碌的那一个吧，为什么你就这么精神？”

“大概是宰科生物的生命力特别顽强吧。”太宰治把她曾经的吐槽还给她。

他确实很忙碌。A.R.K的工作是一方面，异能特务科的“任务”是另一方面。哪怕有天野朔夜的担保和坂口安吾爆肝的架势，距离洗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在这方面的耐心很好，好到连坂口安吾都要震惊于他的心平气和，要知道他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可是最坐不住的那一个，不搞事根本不像太宰治。

“嗯哼，”天野朔夜慢慢地坐直了，“最后一话已经送去音画合成了哦，接下来的三周都只需要忙BD的作画修正，这个企划差不多可以算是结束了呢。有什么感想吗，本季新番人气热度第一的北条君？”

“没有什么感想……会这么受欢迎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太宰治有点复杂地说。

天野朔夜在原画的成本上毫不吝啬，也收获了非常完美的回报。《孤独的美食家》的画风和画质对这个时代而言简直是降维碾压的级别，题材又很新颖，风景、故事和美食的元素或许在电视剧和纪录片里出现过，被动画当做主题来描绘还是第一次。

在撰写脚本的时候，天野朔夜花了很长时间反复斟酌其中的台词和叙述，感情线被谨慎地埋在看似寻常的对话和细节注脚里，以至于写出的故事充满了日式的精巧与含蓄的美感，非常适合全家人一起观看。而《孤独的美食家》在一开始确定档期的时候就和几部大热的热血番错开，可以说是在同期内没有竞争对手可言。

作为叙述的主视角和第一男主，有故事加成，画风精美，人设也独树一帜，再加上太宰本人的演绎，北条纯一大受欢迎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了。

从前三话登录网络开始，前几周隐藏的人气就转化为更加广泛的讨论和热度，哪怕是再孤僻的圈内人都听过这部番的大名，因画风入坑的人不计其数，又因为作品本身的质量直接选择待在坑底安营扎寨，呼朋唤友。

目前《孤独的美食家》已经连载到第七话，人设和作画没有崩塌，故事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已经有人在论坛上狂吹神作和霸权预定了。

所谓的“霸权”，是指BD的销售数量。

每一季度，动画制作公司都会将当季作品按预定数量和估算的余量刻录一批蓝光光盘，也就是BD。

BD里的内容可以说是作品的精修和延伸，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作画修正、无法被电视台播出的内容、未播出的OVA等，也附带一系列特典，如作品CD、官方抽选券、动画分镜稿、设定杂谈小册子、海报、毛巾和挂画等，售价从3000-5000日元不等，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供给粉丝收藏，也是动画公司最赚钱的一项。

在BD销售方面，5000这个数字是一条线，代表盈利水准的大幅度攀升。

就比如A.R.K目前制作的《孤独的美食家》，从作画到定档投入的成本都是业界偏高的那一层次，在将播放权转卖给视频网站时回收了一笔大约四百万的版权费用，这些扣除前期成本和制作委员会的贷款，再加上BD制作的投入，根本够不上盈利线。但要是BD销售数量能超过5000盘，天野朔夜在扣除成本以后还能回笼上千万的资金，整个会社都会被盘活，也会正式被认定是一家动画公司而不是玩票。

天野朔夜这么想着，微微叹了口气。

“在烦恼新的企划吗？”太宰治问。

“唔，这个确实是有一点啦……”天野朔夜忧愁地说，“不过目前佐藤先生接到的本子都感觉不太行……”

动画公司并不是等到一份企划的工作完全落幕才开始新的企划的，通常而言，他们会提前一到两个月决定下一季度的工作内容，有些甚至会提前半年预告。

“不打算继续原创吗？”太宰治说，“你应该还有很多‘故事’想要分享吧。”

“噗……当然哦，但是新的题材还在犹豫中，而且也需要好好打磨，这种事等到明年再说吧。”天野朔夜敲了敲桌面，“目前大部分动画公司所承接的工作都是漫画或者游戏改编，原创剧情的风险还是有的。而且，虽然制作了一季的动画，但由于我们的扩招就没有停过，我还需要一份长篇改编的动画让大家互相磨合。”

“按理说目前的员工已经够用了吧。”太宰治有点微妙地道。

“我还想做别的事啊——”天野朔夜理直气壮地说，“只有动画可算不上‘改变世界’，啊、刚好程序员把测试版本发过来了，太宰君要不要试试看？”

她朝太宰治招了招手，示意他站过来，然后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的视角也能清晰看见的方向。

太宰治凑近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网站，可以看出只搭建了基本的模型框架，页面UI也只是纯色，顶端留着一道空白的长条，上面写着“换季节主页”及“功能区”的注释。这明显是一个视频网站，在页面左边划分出了播放器所在的方框，底下是一条窄条，又往下，写着“推荐和点赞功能”，下方是“创作者及简介”。页面右侧是一个预留的不知做什么的长方形框架，在下面才是“视频推荐栏”。

“你对ShowTime不满意？”太宰治说。

ShowTime，目前日本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也是大手笔购买了《孤独的美食家》版权的网站。

“并不是不满意，只是ShowTime上的内容太多太杂了，我想创造一个更纯粹一点的世界。”天野朔夜认真地说，“太宰君听过‘生态闭环’吗？”

“略有耳闻。”

所谓的生态闭环，就是一环扣一环、一环依托一环、以终为始，每一个环节都是下一个环节的起始点，这个概念一开始被运用在市场和营销领域，生态闭环会在这样的过程中一步步实现资源的无缝对接、无限有序延伸，最终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圈子。

“现在的‘圈子’只是‘诸侯争霸’阶段而已，大家画地而治，没有半点波澜。”天野朔夜似乎是微笑了一下，她无意发表对财阀政治的看法，而是掠过了这一点，直接道，“人类是有惰性的，只要打造的圈子足够舒适和方便，他们就很难会想去‘远行’。”

“你需要很多用户才行。”太宰治说，“要依靠什么吸引这么多人呢？”

“交互性。”天野朔夜移动鼠标，点击播放，然后全屏化。

这是《孤独的美食家》的第十集，里面的台词和剧情两个人都倒背如流，看起来重点也不是视频本身。太宰治注意到天野朔夜在点击右键时出现了一系列的功能栏，从画质选择、屏幕大小，到倍速、镜像、字幕检错、举报等应有尽有。不知道是网速问题还是网站本身的优化，在保持高画质的同时，视频的播放也很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