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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暄撅起嘴:“自从雪姐姐来了之后,母后和父皇好像喜欢她多一些,对她比对我好多了。她可以和母后睡在一起,也不必被父皇逼着读书……”
乌梁海宠溺道了句“傻孩子?”,想起什么,敛去笑,问:“皇后对你好吗?”
伯暄捣蒜般地点头:“好,我喜欢她。”
乌梁海稍显宽慰,但随即提起一抹深重忧虑,握住伯暄的手,谆谆教导:“你要乖,要听话,将来你会有弟弟妹妹的,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许就不会像现在对你这?么上心了。你要学着讨好长辈,最重要的是要笼络住你父皇的心。”
伯暄懵懵懂懂,可乌梁海已经没有时间再说下去了,因宣室殿內侍已至,道朝会完毕,陛下召见乌将军。
乌梁海为伯暄将褒衣博带理平整,冲他温和一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宣室殿前龙尾道逶迤屈曲,丹墀光可鉴人,乌梁海阔步入殿门,揖礼跪倒,视死如归一般。
“陛下,臣是来请罪的。小别山的事、白玉髓的事都是臣做的,与陈桓无关。”
萧煜看?着他,却没有了昨夜对着陈桓等人的色厉内荏,他淡淡道:“朕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你觉得朕会食言?”
乌梁海叹道:“说到底是臣一时糊涂,那夜在王府,看?着陛下对皇后痴心执念颇深,后来您又要为了她留下谢兰亭的命,臣的心里就不安,带兵巡视京畿时见着陆攸救出了谢兰亭,鬼迷心窍,干下那等糊涂事。”
他顿了顿,抬头道:“她是世家女子?,血统高贵,教养良好。将来生出的孩子也一定如陛下般聪颖睿智,如她那般灵秀通透,那孩子?父母双全,必定金尊玉贵,什么都有。可是伯暄有什么?伯暄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父母早就死了,我们几个也都不成器,护不了他多久,臣如何能不担心?”
萧煜目光微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乌梁海道:“这?些事不是臣一人所为,小别山的事是臣干的,干得不好,被人瞧见了,拿住把柄,被逼着干了白玉髓的事。此人居心叵测,对娘娘心怀不轨,陛下绝不能轻纵。”
萧煜不等他说,冷冽眸光中尽是了然:“韦春则。”
午时,阳光炽盛,刑部天牢外的秋蝉嘶声哀鸣,像在为身陷囹圄的人唱了一首挽歌。
铁栅门被推开,陈桓神色憔悴地走出来,正与穿一身囚服的乌梁海擦肩而过。
乌梁海带着镣铐,步行缓慢,回头看他,在他忧戚伤慨的目光中淡淡一笑:“行了,傻小子?。什么时候你老大哥还用得着你来顶罪?护好伯暄,我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陈桓静然长立,看?着乌梁海被押进去,两扇铁栅门轰隆隆合上,天地重归于寂,落叶飘飞,深秋萧索,静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据乌梁海供述,当?日小别山袭击谢兰亭时被韦春则瞧见了,韦春则以此相要挟,给了乌梁海一串白玉髓坠子?,让他伺机放在严西舟的榻上。
那日搜查绸布庄是乌梁海和慕骞一起去的,乌梁海为了避嫌,特意提出去搜外院,但实则早趁慕骞不注意把坠子?放在了严西舟的榻上,等着他们发现。
萧煜派禁军去韦府捉拿韦春则,同?时遣人向音晚递信,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今天皆可分明。
韦春则被押进宣室殿时略有些狼狈,一绺黑发在推搡间从冠中落下,顺着尖秀下颌切过,但神情却优游自若,目中甚至含了挑衅的笑意,道:“陛下说得话臣一个字都听不懂,臣没有干过这?些事,臣可以和乌将军对峙,或者三司会审也行。”
这?人还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知道萧煜不会将这?等事情放在台面上办,提前将他的军来了。
萧煜不是不能直接杀了他,亦或是折磨一番再杀,可那样太便宜他了,他倒求仁得仁。
对付这?等无赖,萧煜最是擅长,他也不恼,唇角微弯,笑中满是嘲讽:“你可真是个男人啊,朕原先还想不通,当?初你也是世家出身,前途无量的,为何谢家父女就是看不上你。现如今朕明白了,像你这?等软骨头的腌臜无赖,能看上你才怪?你还瞧着人家严西舟不顺眼,依朕看?,严西舟至少是个男人,而?你,连男人都算不上。”
韦春则面容扭曲,双手颤抖不止,蓦得,他歪头,歹毒又灿烂地朝音晚一笑:“娘娘,您听听,陛下也太欺负人了。还有您,您不能为了救严西舟就随意去冤枉别人,臣是爱慕过您,可这又不是罪,您就算心里无臣,也不该这么糟蹋臣。”
他以为这?些话会刺激到音晚,至少诱得她再发一次病,就像小别山那一回儿,病得那么厉害,连掉了玉坠都没察觉。
可音晚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双眸冰冷地看着他。
萧煜命人把他的脑袋掰回来,不许他看?音晚,呷了口茶,悠闲散漫道:“呦,恼羞成怒了?朕哪句话说错了?当?初先帝将晚晚赐婚给了朕,你口口声声倾慕晚晚,你可曾抗争过?没有,你只敢偷偷散播关于你们二人的流言,却不敢站出来堂堂正正地与朕争抢,怎么,是因为朕有凶戾之名?在外,怕朕一刀砍了你?”
“清泉寺那一回,你明知道晚晚跑了,却不敢去找她,又是因为什么?因为朕违背祖训,提前出了佛堂亲自去找,你怕触朕逆鳞,所以才神隐了,不是吗?”
“韦春则,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专会干些阴邪鬼祟事。”
萧煜言语中不屑鄙夷深深刺激了韦春则,他知道一旦落入这心狠手辣的皇帝手里,是逃不脱的,索性就不再遮掩了。
他猛地上前窜,要扑向音晚,被禁军眼疾手快摁了回来。
韦春则卯足了劲挣脱,面容变形,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晚晚,我在小别山的时候问过你,要不要跟我走,你不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可毁了。所以,都是你自找的。”
音晚霍得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在殿宇,韦春则丝毫不恼,反倒仰头哈哈大笑:“这?件事情错得最大的人是我吗?”
他怜悯地看向音晚:“你心里清楚,不是,是那个你全心全意深爱着,可到头来却不肯信你的男人。谢音晚,你清醒些吧,他不是什么清纯少年郎,也不是你的含章哥哥,你的含章哥哥早就死了。活着的这?个刻寡冷情,见惯尘世间的丑恶与背叛,压根就不相信你曾经给他的是无所图谋、倾心深挚的爱。”
“我的爱是笑话,你的爱又何尝不是?”
这?一番诛心之论,如针沁血,字字句句割剐着音晚的心,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萧煜慌忙奔归来,将她拉进怀中,阴鸷沉沉地瞥了一眼韦春则,吩咐:“拖下去,施宫刑。”
韦春则脸色大变,刚要叫喊,萧煜冷光一睨,禁军立即上前将他嘴堵住,拖了下去。
萧煜忐忑地抱着音晚,轻声道:“晚晚……”
缱绻言语尚缠绵于唇舌间,未说出口,突然被音晚推开,她面含深憎,狠狠甩了萧煜一耳光。
“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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