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番外：岁岁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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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开时

萧煜听完政时已是黄昏,薄暮沉沉，天色甚是灰暗。

御苑里的樱花开了大片，细碎繁茂的花朵缀于枝头,显得盛锦灿烂。

殿中亦有花，芳香四溢,音晚正在瓶花旁翻看今晨尚宫局送来的账本。厚厚的一摞，看起来很费力。

萧煜皱了皱眉,上前去把账本抢过来。

音晚抬头,见是他，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萧煜捏着账本,道：“太医说你不能太劳累,这些东西让尚宫局和荣姑姑看着处理就是，怎得非要亲力亲为？”

音晚莞尔，站起身,细绫衫裙下腹部略微鼓起。

“总吃了睡，睡了吃,总要找点事来做,不是你说得吗？神器不可与人,哪怕不是事无巨细皆要过问，也要心?底有数。”

“我若是只一味躲懒，如何做到心底有数？”

萧煜将账本随手扔开,轻抚音晚的肚子,不无担忧道：“可事有轻重，如今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家伙，所有的事情都要为他而让步。”

语罢，他?又问：“你近来觉得?怎么样？可有不适？”

音晚摇头，打趣道：“你一天问我三回,搞得?太医们都那么紧张，生怕有个差池小命不保。”

萧煜放轻臂弯间的力道，轻揽音晚入怀：“瓜熟蒂落之前我是不会安心?的。”

说话间，小星星下学回来了。

他?“蹬蹬”跑进来，敷衍地朝萧煜施过礼，立即奔向音晚，摸了摸她的肚子，例行每日一问：“娘亲，小弟弟今天好吗？”

音晚笑说：“好。”

也不知怎么的，小星星固执地认为音晚怀的是个男孩，这几个月，甚是连孩子降生后如何带他玩，如何教他?诗书骑射都已经计划好了。

音晚却希望是个女孩儿。

夜间，临睡前她问萧煜：“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萧煜低眉认真思索了一番，道：“女儿吧。”

这倒与音晚想得不一样，她以为萧煜基于江山社稷的角度考量，会希望再来一个皇子的。

萧煜默了片刻，温柔道：“生在皇家的男子这一生都不会是轻松的，还是公主好些，我们宠她到成人，再给她挑个听话的驸马。我们活着，由我们庇护；我们不在了，由小星星庇护，可以让她这一生活得无忧无虑。”

这图景真美好，音晚都不由得心?生羡慕。

她是在萧煜的怀里睡过去的，临睡前心?想，萧煜从前还说过要多生几个皇子择优立储的，这几年却不再提了。

2.故人归

开春之后，常铮回了长安，同谢润一起张罗了苏瑶的忌日法事。

不管他游历得?多远，每年都不忘这个时候办这一件事。

耶勒曾经对音晚说过，当年母亲是带了两个师弟来大周的，音晚问过另一位世叔去了哪里，常世叔说那是个机灵的，一沾大周这片繁华沃土，就忙不迭娶妻成家了，早早地置身事外，后来的事都没有参与。

音晚想，当年也许所有人都曾有过另一条路的，不那么轰轰烈烈，但细水长流，平静幸福，可最终还是命运作?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那曾经惊艳辰光的美人，不管过多久都是人心?头难以消逝的惋惜。

这几个月崔琅嬛总是进宫陪伴音晚。

说来也算是缘分，当年她怀小星星时便是崔琅嬛陪在音晚身边，如今又是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音晚时常会恍惚，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光不曾离去。

但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小星星都长这么大了。

崔琅嬛同梁思贤成了亲。梁家的公婆和小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音晚起初还为崔琅嬛担心?过，心?想她若是镇不住内宅，音晚就拿出皇后的身份帮一帮她，谁知她颇有手腕，将阖府管束得?妥妥当当，还没传出一丝于名声有碍的非议。

也是，她本来就是个厉害的姑娘，当年才十?几岁，孤身入未央宫，将谢太后和韦浸月耍得?团团转，既有胆识又有智谋，最不惧的就是泼妇。

音晚突然想通萧煜为什么一心?要撮合崔琅嬛和梁思贤，就梁思贤家里那个情形，还非得?要个精明能干的夫人才能压制。

想通了这一节，音晚下午悄悄去了宣室殿，想当面打趣一下萧煜。

日子过得?平静，人也无聊，一丁点事就忍不住想拿出分享嬉笑一番。

谁知刚走进宣室殿，便听里面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琴音。

音晚还是有些诧异的。

记忆中，萧煜年少时颇善音律，且悟性极高，懂得?几门乐器，且都奏得?很有水准。可自打他?从西苑出来，再到当上皇帝就很少见他?抚琴了。

琴音流转，听上去还有些生疏，衔接处不是十分自然，没有当年全盛时令人叹为观止的水准，勉强算是入流。

哪怕是天才，疏于练习也不行啊。

望春要进去禀报，音晚朝他?轻摆了摆手，站在殿门口一直等他?把这一曲奏完，才进去。

萧煜的双手平摊开在琴弦上，睫毛低垂，像是在回味，回味得颇为出神，连音晚走近都没有察觉。

音晚将手抚上他?的肩，他?抬头，竟有些不好意思，微笑：“我是不是弹得?不怎么好？”

音晚想说好，可到底没有睁着眼说瞎话的厚脸皮，略微忖度后，含蓄地说：“可以再练练。”

萧煜哈哈大笑，将音晚揽进怀里，搁在自己的膝上，道：“晚晚，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音晚眨巴了眨巴眼，想不通就这么一句实话怎么就可爱了？

萧煜却不多做解释，将琴推开，摸着她的肚子说：“那我就再练一练，等将来孩子生出来了我好弹给她听。”

3.绛珠

九月初，孩子降生了。

是个小公主。

小星星为此真心?实意地哭了大半宿，惹得花穗儿没忍住暗自嗔了他?好几声“傻瓜”。

花穗儿和青狄都是自小星星刚出生便照顾他?的，心?里很向着他?，觉得?皇子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这座宫廷就像是受了诅咒一般，隔几辈就会因储位之争而生出些事端，就算没有明载于史册的，谁又知道有没有过激流暗涌。

公主好。

萧煜抱着孩子坐在音晚床边，心?里颇有些忐忑。

音晚这些年把身体调理过来了，不像当初生小星星，命都快丢了半条。现下虽然虚弱，但还有点精神看看孩子。

皱巴巴的一团，皮肤很红，眼睛没睁开，只一个劲儿地哭，哭声微弱，让人很心?疼。

太医已经看过了，说小女婴就这样，贵体安康，没什么不妥的。萧煜担心?音晚的身体，让她看了一会儿孩子就催她快睡，把孩子交给乳母，自己出去看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