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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出嫁后,赵令柔依旧大半时间住在宫中。一来为了方便处理政事,二来也方便服侍陪伴父皇母后。
因近来尤其事多,她本和驸马卫怀远说好,要在宫中呆上月余,可前些日却又匆匆赶回来。
过几日便是冬至,不仅民?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宫里也是格外重视,每年都要在长乐殿设午宴,款待文武大臣及眷属。
大臣们自然是按品秩和惯例来宫赴宴,但各位诰命、闺秀,还有一些不因夫君、凭着自身声名操行而受邀的女子,则要由宫里?投寄宴请花笺的。
此刻赵令柔正端坐书房,翻着随行女官捧上的花笺盒子。
“这份,”她秀指夹起一张,吩咐道,“加上几句,叫陆二小姐带上陆将军的娇妾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另外再附上一张,单独写给这小妾,她叫阮明姝。”
一旁侯立着的女官立刻领命。
“公主。”赵令柔的乳母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母后来了?”赵令柔问。
“是,公主快去迎吧。”嬷嬷这样说道。
一盆冷水浇顶,昏迷中的陶孟章瞬间惊醒。
他被绑在囚架上,脑子还晕沉沉得发痛,迷迷糊糊的视线中,竟得见那张落别多年的熟悉面容。
仿佛时光倒流,他回到了三?十年前初遇的那个瞬间。
他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忐忑下?山,便遇上了命中的劫数。
“叶、叶小姐......”他在恍惚中呢喃着。
这个称呼,叫叶皇后满是恨意的狠决面容染上嘲弄之色。
她动了动下巴,立刻便有一个嬷嬷走到陶孟章身前,啪啪甩了他两个耳光,抽得他嘴角磕出血来。
陶孟章这才清醒,挡在眼帘上的水流也被甩开,视线得以恢复正常。
他挣扎着晃动身子,却发现四肢皆被镣铐铁索栓在铁架上,动弹不得。
“叶献则!”他急急吼着,“你?捉我作甚,我对你仁至义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仁至义尽?”叶皇后瞬间失控,猛然上前拿起太监手上的鞭子,狠狠抽向陶孟章。
“啊!毒、毒妇!啊——”陶孟章惨叫不已。
“母后!”赵令柔本无动于衷,任母亲发泄怒火与恨意,但见那体虚的胖子被抽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一时担心话还没问出来先把人抽死了,便走过去劝住了近乎疯狂的叶皇后。
“你?......定遭......”陶孟章上了年纪,加上多年自暴自弃、耽于口腹之欲,当年的清瘦公子已经成了个白胖面善的中年男人。
教叶皇后十几鞭子抽下去,已说不出话来。
赵令柔轻轻将母亲扶至身后,傲慢道:“国师大人,经年久别,您还记得我么?当年你曾教过我观星望气,论理,我还要叫你一声师父。”
陶孟章费力望了望她,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啊,小柔公主啊......”
赵令柔斜眯了他一下?,负手冷然道:“念在你为叶家、为大周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只要你?将施在我母后身上的邪术去了,我可以保证,饶你不死。”
“邪术......你?们在说什么......”冷水流下?,渗进鞭子抽出的血口中,陶孟章疼得直哆嗦。
赵令柔秀眉一皱,面色凝上寒冰,她刚要说话,却见她母后已经揪着陶孟章的衣领,牙咬切齿道:“还在装?你?这个狗彘不如的贱民!你?以为本宫查不出来?什么镇魂凝神?香,害得我这般!”
叶皇后俨然失控,也不顾什么威仪礼教,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红疮密布的胸口。
疮口中心凸起一个个渗着黄水的泡子,密密麻麻,狰狞可怖。先前涂布上的白色膏药已经被融化,整个伤处糜烂不堪。
陶孟章瞪目欲裂,难以置信地张着嘴:“怎么会这样......”
他神?情不似作伪,恰恰印了赵令柔心底的担忧:若母后的怪病不是国师施的术,那该怎么办呢?
赵令柔分神?的这会功夫,叶皇后将她尖长的指甲深深剜入昔日爱慕者的伤口之中。
陶孟章痛极长呼,笑声狂哀:“你?这是报应!报应!碧梧宫的冤魂在看着你?呢!叶献则!她们在看着你?呢!”
“碧梧宫”三?字一出,叶皇后如被鬼魅缠身般,惶然后退,紧张地四处张望:“不不,你?胡说,不关我的事!那贱人是自杀的,她的女儿被烧死,也不是我放的火!”
“哈哈哈哈哈,她们看着你?,要报仇呢!”陶孟章依旧狂笑不已,眼角都渗出泪来。
赵令柔握住母亲的手,将人安抚住。
她转过身看陶孟章,面有不屑,笑道:“冤魂?呵,做人的时候都斗不过我们,死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有几个算几个,尽管来吧。本公主无论做人做鬼,都叫她们乞命求饶!”
赵令柔这话一出,叶皇后也镇静下?来。她阴沉沉一笑,对陶孟章道:“既然国师大人现在不想说,那就改日吧。来人,先服侍国师大人用药。”
阮明姝将手中的浅色花笺又细细看了一遍,眉间若蹙,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坐着陆有容,正饶有兴趣地看那素雅方盒中装的四色花样糕点,啧啧称叹。
“凳子上有钉子?”半响,陆有容抬头问。
阮明姝被打断思绪,这才回过神?,迷惑道:“啊?”
“坐啊!”陆有容没好气道。
阮明姝有些摸清这位小姐的脾气了,闻言也不生气,只浅浅笑了下?:“谢谢二小姐。”
这才款款坐下?。
昨日是成衣铺新店开张的日子,诸多考虑,阮明姝并未过去露面。
今天一早,阮明蕙便来陆府拜访,将大小事项一一同她说了。
阮明姝见诸事顺利,也放下心来,又同阮明蕙叙了会家常,才亲自将人送至陆府大门前。
阮明蕙这次来,还带了几盒糕点。
原来是先前阮明姝说,铺子二楼要设上雅间,供贵客们茶歇。既是相谈小憩之所,自然要供些茶点。
粗制便宜的,入不了贵妇小姐们的眼,反而降铺子档次,但若要去太白楼之类的酒家定做,一来为了新鲜得一日跑好几回,二来花销不少。
阮明蕙想了想,索性自己学着做了些。
昨日见来客尝过后称赞纷纷,她便多备了几盒带来。一份给老太太,一份给陆将军,一份给陆小姐,还有一份给阮明姝。
阮明姝想着陆有容虽有些傲慢难相处,但心地不坏,帮过她数次,店铺开张,还特意派人送了贺礼过去撑场子。而且以后周氏刁难,说不准她还要和陆有容统一战线。
于是便趁着机会,亲自将糕点给陆有容送来。
“这些都是你妹妹亲手做的?”陆有容将盒子里?晶莹可爱的糕团看了又看,还是舍不得下?口。
“是的。”阮明姝笑笑,心思却还是被那宫里?来的请柬牵绊住。
冬至宫宴,皇后为什么要邀请她呢?这样的场合,哪有小妾去的道理。难道是盛意公主的意思,她......又是何意呢?
“她这手也太巧了吧!又会做衣服,又会做好吃的!”陆有容赞不绝口,一抬头见阮明姝若有所思的模样,才想起自己方才递过去的花笺。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有什么好纠结的?”她不以为意道。阮明姝想了想,回道:“我自然是不想去的,不过......还是要问问将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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