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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姑娘,哎,按说从前见您也要唤一声郡主,该行礼的,只可惜,现在您已经被褫夺郡主封号,照理说,跟咱们都一样的,都是奴婢了。”
咸福正欲斥责,打进宫以来就不善言辞,只在魏澜面前才能多说两句的宁晚心竟然开口了。
“我们从来就不一样的。”
咸福闻言一怔,停住脚步,在几步之外的青松后面看着他们。
宁晚心很平静地道:“人的修养和品性,本就不是用郡主和宫婢的身份来衡量的。”
“你……你不是傻了吗?”秋霜闻言也骇了一惊,听出她话语中的含义,又恨恨地跺脚,“你不过是嫉妒我家娘娘过得好罢了。如今的你,见了我家娘娘也是要行礼的。”
“少时有听过一□□间故事,叫《狐假虎威》,当时只以为博人一笑的故事,如今亲见,方才明了,这世间从不乏此行者。”宁晚心淡淡一笑,“你也说是见到娘娘,而不是见到你。那就等见到再说吧。”
直到秋霜进院,咸福才几步走到宁晚心身边,神色间有些吃惊。
宁晚心摊开掌心,捧着那只鸡毛毽子,虽然不大会玩,仍然笑得眉眼弯弯。
咸福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姑娘……方才你跟那位宫女说的话,是谁教你的?”
“嗯?”宁晚心偏着脑袋想了想,懵懂道:“刚才吗?这些话自己就到我脑子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这么说……”
见咸福垂眸思索,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手中的毽子上,要咸福教她玩。
咸福笑着接过,眉宇间却掠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再说常平宫的海棠院里,秋霜羞辱宁晚心不成反被一番明嘲暗讽,气得眼泪直落。
自从她随安岁禾嫁入燕王府,平日里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被人这般数落过。直到晚间替安岁禾梳洗时,双眼还肿的跟桃子似的。
“怎么了?”安岁禾见她这般,也觉出奇怪来,“谁欺负你了?虽说如今本宫品级尚且不算高,替你做主还是做的了的。”
秋霜闻言立刻跪下,膝行至安岁禾脚边,添油加醋地前事说了,自己不过说了她如今见娘娘该行礼,宁晚心就之乎者也狐假虎威一顿道理,重点说了宁晚心如今仍然不把安岁禾放在眼里。
秋霜没听过《狐假虎威》的故事,安岁禾可不是秋霜,她眸中闪过一丝锋锐。
是了,宁晚心一向就这般牙尖嘴利,还在闺阁的时候,就没人辩得过她。
一主一仆正说着话,外头敬事房的太监来传,皇帝翻了安昭仪的牌子。
安岁禾心里一喜。
从沉水香的事情以来,皇帝宠眷的名头就戴在她头上脱不下了,平日里少不得受其他妃嫔的针对。皇后那处倒还好,请安的时候小心谨慎些,总不常碰面。
但是同住一宫的惠妃就不一样了。惠妃位份上要压她一头,这段日子,对她呼之即来,端个茶研个墨的,安岁禾推脱便有更大的帽子扣下来,只能默默受了。
不过她倒也聪明,借着这事,在皇帝召幸时,遮遮掩掩,明眸含泪,更惹得皇帝怜惜不已。当真盛宠不断。
这日被送到福宁宫之后,安岁禾服侍皇帝用过茶点,陪着皇帝看书,说话动作没一点不慰贴的。
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安岁禾这份娇柔和贴心,饮一口喂到嘴边的茶水,温度正合宜,叹道:“要是朕身边没你这个可人,当真要寂寞许多啊。”
安岁禾温婉一笑,“陛下谬赞了,能陪着陛下,是臣妾的福分。”
然而下一刻,她却悄然红了眼眶。
“爱妃可是受了委屈?大可与朕说。”皇帝知晓自己的后宫里女人不乏勾心斗角,安岁禾漂亮,也合他心意,所以他不介意听一听,也给后宫的人提个醒。
“陛下在的地方,哪有什么委屈。”安岁禾笑笑,又有些忧心地蹙眉,“只是臣妾福薄,怕是陪不了陛下太久了。”
“此话怎讲?”皇帝垂首看她,缓缓握住了她保养得当的柔荑。
安岁禾另一手擦了擦眼角,“陛下知晓的,臣妾在闺中曾与宁氏晚心是旧识……前些日子,臣妾的婢女在内务府碰巧撞见她,被发落了一顿,言辞间,言辞间对臣妾……”
安岁禾说到这里,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只道:“对臣妾有些不敬……”
话说三分真,三分假,再留四分意犹未尽,惹人怜惜,让人相信,这是安岁禾自小便会的。前几次暗中告惠妃的状,也是好用的。
可这一次,皇帝却松开了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安岁禾见他眸中兴味,只觉被狠狠一巴掌抽在脸上,五脏六腑都在抽紧。
皇帝他……他知道。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昭仪,她肩膀瑟缩,身子微微发颤,没了过往的怜惜。
宁晚心是他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他不介意自己的妃子耍心计,可若妨碍了他的布局,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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