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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脸上艰难,又问道:“佳儿,你怨恨朕吗?”
皇后摇头:“臣妾不敢。”
皇上继续道:“我把皇位传给祁儿,你心底有怨言也是应当。但是你看,睿儿还年幼,现在天下难平,又有贪官污吏败坏风气,这一大摊子,睿儿怎能处理?”
皇后微微蹙眉,思索片刻:“无论皇帝做什么,臣妾都支持您。”
皇上的手指颤抖,喃喃自语:“一晃十几年,祁儿睿儿也长大了。”
他又咳嗽几声,疲惫至极的闭上眼睛。一阵轻风吹拂,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年少轻狂,登上皇位,睥睨天下的样子。
那时光阴正好,可是不过方寸间,就匆匆忙忙变了样子。
门口站着的福禄公公亦是深深地垂着头,直到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福禄公公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他连忙走到殿里深深颔首:“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应允:“让他进来。”
诸祁走进来,行礼之后问了皇帝近况,又说了些进来朝堂之上发生的诸多事宜。
皇帝叹口气,对皇后说:“皇后,你也累了,先退下休息去吧。朕有话要对祁儿讲。”
皇后担忧的看了皇帝一眼,才起身:“臣妾告退。”
诸祁亦微微颔首:“恭送皇额娘。”
皇后走了,到了翊坤宫中,坐在暖榻上喝了口茶水。她只觉得心里不宁,又无计可施,索性喊梨灯寻来几个帕子,一针一线的绣着。
养心殿里,诸祁垂首站在一旁。皇帝端详他半响,才开口道:“祁儿,你过来,到父皇的身边来。”
诸祁微微蹙眉,但依旧向前走几步,坐到皇帝身边。
皇帝看着这个身形修长,面容英俊的儿子,心里满是满意。同时又有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包围着他。他沉声道:“父皇老了。”
诸祁看着他。皇帝的确老了,眼眸之间里皆是疲惫,但诸祁思索半响,答到:“父皇正值壮年,怎么会老?”
皇上摇了摇头,长茧的双手轻轻的覆盖住诸祁的手。诸祁受不了这样的亲昵,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手抽开了。皇帝微微停顿,继而叹气道:“祁儿,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在埋怨父皇吗?”
诸祁眼眸之中皆是冰凉。
埋怨?他何德何能有资格埋怨皇帝?
诸祁冷笑一声,但是面色依旧一片平和,轻声说:“没有。儿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知子莫如父,皇帝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他倚在榻子上的脊背,不禁挺直有些激动的喊道:“朕知道,你还在怨恨朕,就是因为当年,你母妃!”
诸祁一怔,似乎是被说到痛处,冷冷的看着他。
皇帝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祁儿,你还年幼,懂不了这其中的复杂缘由。”
诸祁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冰天雪地里,结了冰的湖面,和一双飘在湖面上被冻住了的金缕鞋。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是,儿臣年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跳入冰凉的湖水里却无计可施,都是儿臣不好,没有尽好儿臣的职责。”
皇帝猛然抓住诸祁的手:“并非如此!祁儿,这并非是你的错。你天资聪颖,自五岁起便读书识字,而且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对你喜爱有加,所以不想让你知道其中缘由,你能明白父皇心意吗?”
诸祁抿起唇角,冰凉的唇畔形成一条直线。
这对父子了僵持在榻边。宛如老僧入定,养心殿里陷入了长长久久的一片沉默里。
福公公立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
皇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诸祁终是心软,把瓷杯倒了茶水,晾到合适温度时才递给他。皇帝轻轻抿了一口,苍白的脸上才出现了抹红润。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祁儿。不管你明不明白,这天下终究是你的。西北胡狄是朕的心腹大患,朕只希望你能够子承父业,好好将这大晟朝的国泰民安延续下去。”
诸祁心底略有些复杂,沉默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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