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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宴会结束已是傍晚时分,周壑同周从凛分开坐的马车。
“爹,你说那徐大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在宫门口刹了一脚,凑近了周壑神神秘秘地问。
周壑肃着一张脸,也停了下来,打量他一眼问:“你又哪里瞧出来人家有心事?”
周从凛把玩着折扇,他轻敲了敲手心,挑眉道:“您别想糊弄我,我瞧着许是同和亲这事有关。”
周壑扯了扯嘴角,端的却是一副公事口吻:“有没有关,也轮不上你插嘴。”他皱眉道:“快些回去。”
周从凛自觉无趣,脚尖一转便离开了。
这头余安守在那黑马前,老大远便瞧见了周从凛,他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往这边走。
“公子。”他喊道。
周从凛瞥他一眼,又瞄了马车一瞬,面无表情登上了马车。
余安摸不着头脑,敛了心思也迅速跳上去,手拉缰绳轻喝了一声。
“驾。”
马车稳稳当当行驶着,周从凛单手撑着额角休憩。
“公子,咱们可要去接晚霁姑娘?”余安想了想,扭头问了一句。
因着晚霁也入不了宫,她一早便说要回了府去。这会子余安问他,他皱着眉道:“去哪了?”
余安笑答:“晚霁姑娘下午去了古凌寺。”
周从凛倏地收回手,沉声问:“她去那里做什么?自个去的?回来了不曾?你怎的不跟着她?”
一句话炮仗似的炸了出来。
余安叹了口气,一字一句恭敬回道:“晚霁姑娘说是去寺里寻佛经,小的同她一起去的,已经回来了。不过姑娘说要去郭外坊给您买吃食,小的便先行来接您。”
周从凛一怔,那日他确实是说过要她抄抄佛经祈福,但那都是玩笑话,她那般记着做什么。
想是这样想,心里却有股莫名感受,像是灌了些蜜糖进去的,黏黏糊糊,却甜腻腻的。
他扬了扬唇,又唯恐谁看见似的,唰地一下隐了下去。
“行了,去接她。”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的。
马车拐了个弯驶向了郭外坊,郭外坊离周府所在的庆鋆坊隔了两条街,说不上远,但也不近。
这会子天渐渐黑了,四周晦暗中带着点点灯火光。
晚霁提着东西,正准备问老板要个纸皮提灯,却见那道口有马车进来。
她静静瞧去,周从凛掀了车帘,径直跳下马车。
“你也不怕走丢了。”他冷着一张脸,皱着眉低斥:“没准叫人给捉了去。”
晚霁抿唇笑了笑:“奴婢又不是第一天来京城,这路闭着眼都能摸回去。”说着提起手来,温声道:“给您买了饴糖。”
店铺外挂着灯笼,上头刻画了花鸟鱼虫,隐隐绰绰地折射出光来,昏黄又静谧。周从凛站在她面前,低头就能看见那双眸子里倒映着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又进了一步,夜风席席,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她的鬓发微微摆动。
这一刹那似乎周遭都变得空白起来,除了他眼前这个人,周从凛再看不见其他。
晚霁穿着鹅黄色衣裙,微微仰头笑着。离得这样近,周从凛几乎能嗅到她身上的幽香。
他眸色不自觉变深。
又是那股子梨香。
真像个梨。
“谁要吃糖了。”他猛然别过脸,试图忽略掉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晚霁不知为何呼吸也一滞,心跳了跳。她指尖捏得很紧,默不作声收回视线,而后不着痕迹地后退一些,低着头道:“奴婢知道了。”
两人就站在门前,远远瞧去,竟像是画里的人似的。
“哒哒哒——”
街尾又一辆马车前进着,车轱辘碾在路上,声音颇大。再一看,侧前方还有一人单骑在前头。
窸窸窣窣的盔甲摩擦的声音响起,严肃规整。
周从凛陡然回过神,他飞快看她一眼,略有些不自然道:“走吧。”
盛炳早就瞧见了那马车停在那边道口,因为天色太暗,瞧不太清,但他估摸着也不是普通人家。
再走近些,便看见一男一女对立着半晌没动。
他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盛炳不紧不慢地驶着,这头周从凛先上了马车,晚霁这时敛神提着裙角,堪堪榻上轿凳。
仿佛是有牵引一般,盛炳心头一震。
他霍然扭头,死死盯着正掀起车帘的晚霁。
也就不过眨眼一瞬间,晚霁已进了马车。
待帘子放下,余安扯了扯缰绳,驾着马车离开。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所有动作就像是放慢了无数倍,盛炳僵着身子,脸上是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驾!”他眼底仿若掀起了惊涛骇浪,狂暴得无法停下。
“且慢!”他喝道。
马儿飞奔,顷刻间便超到了余安的马车前头。
余安愣了愣。
面前的人神色肃穆,带着隐隐的威压。他紧抿着唇,那双眸子在这夜里像是浸染了寒光。
这面相倒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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