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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嗒嗒,踌躇了几下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男人下马,玉白的衣带纷飞,衣上落花随着动作纷纷落地,他摸了骏马两下,松开了缰绳走到了另外一匹马拉住了缰绳笑道:“飞白,我们到了。”凤飞白踩着马蹬下马,虽是动作干净利落,可却总觉得学不来沈醇的那份随性洒脱:“此处便是你的别庄?”

“这是渡口,别庄在岛上,我们得坐船过去。”沈醇放开了马缰给他示意了一下渡口放着的船道。

马匹自有人牵走,沈醇携同凤飞白立于渡口,已有家仆过来行礼:“公子,船已经准备好了。”

此处渡口不算大,却是船只皆备,从画舫到乌篷船再到独木舟皆有,大可容纳数百人,小的似乎只能容下一二人。

凤飞白不常靠近水边,即便此次下江南走的是水路,也是大船航行,大船在江上颇为平稳,如履平地,即便从船上看,离水面也颇远,不似这些船,只怕坐上去伸手便能够碰到湖面。

“想坐哪种?”沈醇看向他问道。

凤飞白目光从沈醇身上转过,看向了那些船问道:“这些都要怎么过去?”

“回这位公子,画舫有大桨,还有帆,乌蓬小船可让船夫划过去,这独木舟只能容两人,一趟只能送一人。”家仆恭敬道。

凤飞白左右打量,目光在乌蓬小船和独木舟上扫过,此处风景甚美,不似京中,划船时便可赏景,只是若多陌生人,难免扫兴。

沈醇观他神色开口道:“就坐独木舟过去,你们不用去了。”

凤飞白看向了他,沈醇笑道:“我会划船。”

“那便独木舟吧。”凤飞白开口道。

“是。”家仆转身去拉独木舟的绳子。

沈醇踏到舟上,转身朝着凤飞白伸出了手道:“岸上有水,小心一些。”

独木舟远远看着颇小,近看更是离水颇近,随风微微荡漾,好似那家仆一松绳子就得随水跑了,凤飞白看向水底,隐隐见水草荡漾其中,却不可见其底,心里微微紧了一下,有一瞬间后悔选了这船。

他不畏陆地,因为平坦踏实,可是这可是水上,若是船翻了可怎么好。

可沈醇已经伸手,凤飞白抬手握了上去,在感受到那份有力时心安了,他踏上独木舟,轻轻颠簸,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小舟微沉晃动,凤飞白下意识抓紧了沈醇的手臂,半晌不愿松开。

“陛下别怕,臣熟识水性,即便真的船翻了,也不会让陛下溺水的。”沈醇扶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轻轻道。

凤飞白这才心安,试探松开他的手臂,想要落座时船身又是一阵的晃荡,待他落座,沈醇指导着他将手抓在了小舟两侧,待他坐的平稳时自己才转身坐下。

家仆解开了绳子,沈醇取过桨撑开渡口,划动时船已经慢悠悠的离开了岸边。

坐的平稳便不觉得晃的厉害,只是湖水在咫尺之间,四周皆着不到东西,凤飞白腰背绷的很紧,看着沈醇闲适的划桨,心中颇为敬佩:“你不是生在边疆之地,为何会熟识水性?”

“西北之地有雪水,臣幼时去里面摸过冷水鱼。”沈醇笑道,“陛下放松,不会掉下去的。”

“我只是不习惯这样的船。”凤飞白虽是这样说着,还是努力的放松,让自己忘却在船上,去看这江南湖上的风景和人。

江南风景如画,碧水拂柳温柔至极,连带着那坐在对面的人似乎也沾了几分碧水的朦胧温柔之意。

“若还是怕,手搭这里。”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放下了膝上道,“此处离岸边已远,看不到了。”

凤飞白扶着他的膝盖,惊慌之意渐去,小舟虽小,可却很近,近到抬眼便能看到,两人一舟在这湖上自成一方天地:“你为何会在江南有这样的别庄?”

“江南风景独美,臣当时想着若是日后退出朝局了,便在此处游山玩水,也是上佳。”沈醇笑道。

他需要在这个世界过一生,完成该完成的事,剩下的时间该放松也要放松。

“嗯?”凤飞白拉长了语调道,“何时准备的?”

这问题里明显埋着坑,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撒谎可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沈醇开口道:“陛下还未成年便备下了。”

凤飞白如今自然知道他是不慕权势富贵的,他一开始便已经预备要离开,幸好自己……长成的慢,多留了几年:“如今呢?”

“如今……”沈醇笑道,“如今陛下想来玩可以,日后倦了朝堂,传位于新帝时我们便来此处落脚,闲暇时游山玩水,累了便歇息可好?”

“好。”凤飞白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

小舟不快,可慢慢划着也是到了岛边的渡口,那处家仆等候,见船只过去便用竹竿将船撑到了渡口处拉住了绳子:“公子请小心上岸。”

沈醇先是上去,然后再将凤飞白拉了上去,在船上晃悠了许久,凤飞白站在陆地上还有几分不实的感觉,他稳了心神,放眼去看整个岛上。

树木并不如何高大,但是郁郁葱葱,枝条倒映水中,满目的绿色环绕,不见房屋屋瓦,仿佛一处世外桃源:“此处真是不错,你怎么寻得这样的好地方?”

沈醇笑了一下,正欲回答,却是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那一声带着欣喜的称呼:“公子!”

声音清雅而温柔,仿佛含着这林间的水汽一样。

沈醇看了过去,那踏下台阶的青年一身青衣,眉目如画,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和江南烟雨的温柔,在这林间无一丝一毫的突兀之感,仿佛天生生于林间的生灵。

【这是谁?】沈醇问道。

521提醒道:【柳竹青,宿主您送过来的那个倌馆的美人。】

沈醇回忆了一番,终于从记忆之中寻摸出了一些影子,只是那时的青年还很青涩,带着倌馆□□过的风尘之气,与面前的这一位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他本身的样貌能打七分的话,环境和气质加成下,便可打九分。

美倒是很美,只是有些麻烦。

正思索间,青年已然到了近前行礼,看着沈醇的眸中皆是喜悦:“见过公子。”

沈醇开口道:“你是?”

他一声疑问将凤飞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也让柳竹青笑容淡了一下:“奴叫柳竹青,是公子别庄里的书童,管事听闻公子今日要过来,让奴来迎接一下。”

“原来如此,这位是白公子。”沈醇介绍着一旁的凤飞白道。

“见过白公子。”柳竹青恭敬道。

凤飞白微微点头,沈醇开口道:“前面带路吧。”

柳竹青走在了上面,本是等候,却是见沈醇微扶住那俊美男子的腰背道:“岸上湿滑,小心一些。”

柳竹青神色微滞,却是隐藏了眸中的情绪默默在前面带路。

小岛颇大,斗折蛇行,一步一景,其中也有流水,却是清澈见底,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在树荫中见到别庄的大门。

与京城的恢宏不同,这里的建筑带着小巧与雅致。

别庄中人不多,却是皆聚拢在院内朝着沈醇行礼问安:“见过公子。”

“都起来吧,房间可收拾好了?”沈醇问道。

“听闻公子要过来,房间都收拾好了,只等公子来了便能休息。”管事上前恭敬道,“只是公子未说是两人,其他房间也是一直打理着,只需换了被褥便能入住。”

“不必,白公子同我一起住。”沈醇说道,“在这庄中,他的话便是我的话。”

“是。”家仆纷纷应声,“见过白公子。”

凤飞白打眼看去,这些家仆之中健全者有,身体有疾者也有,有跛脚者,瞎了一只眼者,还有手指失了几根者,他心中略有思忖,开口道:“不必多礼。”

他居帝位多年,即便着便服,气质也是出尘之人,家仆并不敢随意揣测思量,皆是恭敬的送他们进了院门。

茶点奉上,凤飞白坐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试吃着那与京城不同的果子道:“味道不错。”

沈醇拾起了一枚放入了口中道:“确实不错,有荔枝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将方子拿来,回京以后也好做。”

“其中掺了荔枝,来往奔波劳碌,不必了。”凤飞白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水,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别庄中的人为何有那样残缺之人?”

沈醇招家仆,自然可以从好的里面挑,样貌端正,看起来赏心悦目者也不过是多花些银钱罢了。

“那些人曾经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罢了。”沈醇捻起了杯子笑道,“无处容身,就送到了我的庄子上,总是手脚利落能自己做活养活自己。”

“原来如此。”凤飞白神色柔了些道,“翊王仁善。”

“只是顺手罢了,他们也懂得自理,若是遇上好吃懒做的,臣也照样会扔出去。”沈醇笑道。

“如此已是最好了。”凤飞白说道。

这些残缺之人无父无母,若是放在外界,只怕是会遭人嘲笑,若是恶从胆边生或是自暴自弃,皆是不好,可在这处世外桃源却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爱卿心怀天下,又仁善爱民,每每想到自己能与他执手一生,都觉得庆幸不已。

沈醇笑了一下,侧头看着他问道:“陛下只想问这个?”

凤飞白看向了他道:“还有何事?”

“柳竹青。”沈醇放下了杯盏道。

凤飞白听到这个名字时唇角微扬:“你让朕问,朕偏不问。”

初见柳竹青时他心里自然也是咯噔了一下,毕竟青年俊秀,着实超过他人许多,且青年明显对沈醇有所倾慕,但观沈醇神色,却是满满的陌生和公事公办,无一丝一毫的狎昵隐晦之情。

沈醇受万民爱戴,宫里宫外倾慕他的人只多不少,比之他这个帝王的权势,那些人对沈醇更多了几分的心甘情愿。

凤飞白初时还会略有不快,但后来却是想明白了,人已是他的,只要沈醇无意,任凭其他人再如何倾慕也是没有结果,既是如此,也该那些人羡慕嫉妒才对,轮不到他来置气。

沈醇闻言失笑:“陛下学坏了。”

既是不问,便说明没有放在心上。

“爱卿教的好。”凤飞白说道。

别庄风景极好,醒时便可闻鸟鸣之声,清脆入耳,让人不觉得烦扰,反而觉得心神放松,将那周身的疲惫都洗脱了出去。

床帐之内有些昏暗,凤飞白睁眼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耳边有鸟鸣,还有熟悉的人温热的呼吸,一如既往搭在腰间的手,让他即使换了床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一夜好眠到了天亮。

周身放松,又没有朝政干扰,凤飞白有些不想起,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柳叶翠竹缓缓出神,却是听到了耳边本来绵长的呼吸微滞,侧头时却是腰身微紧,初醒的人下意识的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陛下醒了多久了?”

他声音中带着慵懒,响起在耳边时让凤飞白心神微荡,虽然已然听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每每都无法抵挡这样的亲昵,让他不自觉的软了语气:“也是刚醒,可要起来?”

“早起也是无事。”沈醇伸手掀开床帐看了看,“还不到饭点,不如臣与陛下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

晨起最易情动,尤其是心爱之人在身侧时更是容易,沈醇倾身,凤飞白却是抵住了他的胸膛,勉强抵抗道:“白日不可宣.淫。”

有道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从前以为是昏君无自制力,可尝过其中甜头才知,美人在侧,若是再加上耳鬓厮磨,晨起着实困难,若是开了白日,只怕底线会步步后退,离昏君不远矣。

“好了,不同你闹。”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翻身坐起,“臣伺候陛下穿衣。”

“我自己来。”凤飞白连忙阻止道。

晨起时任何的亲昵都是自制路上绊脚石,做帝王当真是辛苦,还不若做一对富贵散人,此时也不必晨起,而是去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了。

一切穿好,沈醇去开门叫水,凤飞白则是推开了那鸟雀声甚响的窗,吱呀一声轻响,几声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凤飞白还来不及去看,却是被一枝带水探入的花扫过了脸。

沈醇丢开门走向了那处,托起凤飞白的脸颊道:“没有刮伤……飞白俊美无双,连这江南的花枝都迫不及待一亲芳泽。”

凤飞白擦过了脸,被夸的心里喜悦,却是转了话题道:“昨夜可是下了雨?”

“没有,江南湿润,露水颇重。”沈醇伸手去将那窗子支好,花枝探入窗内,停于桌上,窗明几净,格外美好。

“公子,梳洗之物已经备好,可要留人伺候?”家仆问道。

沈醇转头,那水冒着热气,明显是温热的:“不必,放好了东西就出去吧。”

一应家仆应是,纷纷退下,待关上房门,一人开口道:“公子跟白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就是那个什么,举案什么眉。”

“举案齐眉。”柳竹青说道。

“还是竹青学问好。”那家仆说道,“没想到男子站在一处,竟是那样的让人羡慕。”

“是呀。”柳竹青说道。

王爷生的举世无双,站在他身侧的男子也毫不逊色,即便穿着便服,身上的贵气也不是能够忽略的。

别庄之人少有知道王爷身份的,即便知道也不会乱说,皆是以公子称呼。

但柳竹青是知道的,且还知道王爷与陛下有了情。

陛下名为凤飞白,白公子,可不就是帝王么?

柳竹青初闻时,只想着争斗许久的二人相处,不知是如何的针锋相对,却不想是那般的琴瑟和鸣,即便是陛下,在王爷的面前也是绵绵情意。

王爷若有情有心,这世间的人又有几人能够拒绝得了他呢?

别庄的日子着实有些清闲,国事自然要处理,每每也有侍卫渡湖而来,将重要的事情送达此地,又在处理完后离开,小岛与岸边隔湖相望,凤飞白初来时还无侍卫把守,此时却是沿湖都站满了人。

除此以外,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当真是像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

“白公子,这是您要的书,茶一会儿就烹好了,稍等。”柳竹青将书放在了桌子上道。

“嗯,你且去吧。”凤飞白拿起了一本书。

这里的古籍颇多,可即便年代久远,这些书也被照顾的颇好,修补之处更可见照顾之人的细心。

凤飞白翻开了书页,目光却是落在了柳竹青烹茶的动作上,他显然做惯了此事,一举一动都带了清雅之气。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曾经是可怜之人,凤飞白开口问道:“你是江南人氏?”

他突然开口,柳竹青惊讶抬头,却是恭敬道:“奴是京城人氏。”

“京城?”这下轮到凤飞白惊讶了,“既是京城人,为何会来江南?”

“回白公子,奴出身不好,不便留在京城。”柳竹青将茶壶提起烹茶道,“公子垂怜,将奴送到了此处做书童。”

“既是京城人氏,你可知道他的身份?”凤飞白问道。

“是。”柳竹青低头道。

若是路边相救,自然不必告知身份,可若是进过王府……

“你是何出身?”凤飞白问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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