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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盯着地上的?一片血花,耳边是高阿那肱“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高阿那肱的?笑声猖狂至极,朗声说:“今日便顽到?这里?,改日再奉陪罢!你们?好好儿的?想想!”

说罢,招了招手,示意齐军后退,一行人便离开了潼关?门下,渐渐远去。

宇文会双手死死的?扣着城楼的?石垛子,指甲发白?,双手发抖,“啪!”一声,修剪整齐的?指甲,突然裂开,扎进?肉中,宇文会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赤红着眼睛,白?色的?眼珠被血丝紧紧的?包裹着,几乎暴凸出来。

“高阿那肱!!!!我要你狗命!”

宇文会疯癫了一般,调头便要冲下城楼,杨兼脸色一沉:“拦住他!”

尉迟佑耆从后面快速冲上来,抬手去扣宇文会的?肩膀,宇文会身材高大?,力大?无穷,又处在疯癫的?情况之下,尉迟佑耆受了一些伤,根本不是宇文会的?对手,宇文会一把甩开尉迟佑耆,尉迟佑耆向后退了好几步,“咚!”撞在石垛子上,这才停了下来。

宇文会撞开身后的?士兵,大?步冲下城楼,不由分说,直接闯出门去,只是宇文会真正出了门,脚步竟然停顿了下来。

众人从城门上追下来,一眼便看到?了宇文会,宇文会并没有跑远,也没有追上高阿那肱的?队伍,而是站在城门口发呆。

他呆呆的?凝视着城门口的?一片血色,鲜红的?血液犹如一朵怒放而妖冶的?花朵,绽放在每一个人面前,如此刺目……

宇文会的?表情变得迷茫和无助起?来,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宇文会听说宇文胄被抓走?之时,也是这个表情。

他呆立在荒芜之中,高大?的?身躯一晃,“嘭!”竟然跌坐在地上。

“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

万忸于?智看到?这个场面,登时慌了,他串通高阿那肱,被摆了一道,现在的?大?营乱七八糟,已经十分糟心,谁也没想到?,高阿那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给他们?下马威看,宫刑了宇文胄。

万忸于?智怕的?厉害,生怕宇文会会迁怒自己,连忙调头就要跑,就在此时,宇文会发现了万忸于?智的?举动,猛地站起?身来,一步跨过去,直接揪住万忸于?智的?衣领子。

“嗬……”万忸于?智吓得大?喊;“救、救命啊……我也是被高阿那肱那个庸狗骗了!大?将军饶命,饶命啊……”

“饶命?!”宇文会大?喝一声,紧跟着一拳揍出去,直接打在万忸于?智的?脸上。

万忸于?智的?脸面向后一弹,鼻血横流,喷溅出来,喷了宇文会满身都是,宇文会根本不理会,疯了一样又是“砰砰砰”打出三拳,打得万忸于?智立刻失去了神志,一声都没喊出来,软趴趴的?昏厥过去。

这还不算完,宇文会将万忸于?智扔在地上,“咚咚咚”复又踹了三脚,三脚下去,昏厥的?万忸于?智竟然给疼醒了过来,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大?喊着:“饶命……饶命啊……不能、你不能打我,我是燕国公之子!大?冢宰要和燕国公为敌吗!?”

宇文会双眼赤红,根本听不到?万忸于?智的?呼喊声,踹的?万忸于?智满面鲜血,滴滴答答淌下来,潼关?门下尘土飞扬,伴随着惨叫之声,直窜云霄。

“将军……将军你救救我!”万忸于?智似乎已经开始有病乱投医,竟然转而向杨兼求救,一把抱住杨兼的?小腿,跪在地上高喊着:“将军!镇军将军您救救我!眼下、眼下大?敌当前,你们?……你们?还需要潼关?军,不能,不能打死我!况且我还是燕国公之子,你们?当真为了一个瘫子,就要打死我么??不过是一个瘫子而已,就算废了,废了也……”

“你这个狗贼!!”宇文会听万忸于?智还在侮辱他的?兄长,气的?冲上去,又要对万忸于?智拳打脚踢,却在此时,杨兼抬起?手来,拦住了愤怒的?宇文会。

万忸于?智看到?杨兼的?动作,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藏在杨兼身后:“对对!将军,救救我,救救我!”

宇文会不可置信的?盯着杨兼,说:“你为何护着这个龟孙儿!倘若不是他,我兄长也不必……不必遭此侮辱!!难道你忘了么?,还有你儿子,你儿子也被高阿那肱带走?了!都是这个孙子!!都是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杨兼的?脸色十足冷静,看不出来是喜是怒,整个人仿佛是一个冰雕,如此的?冷漠平静,高不可攀。

杨兼拦住宇文会,没有回答宇文会的?问题,反而转过头来,垂头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小腿的?万忸于?智,随即慢慢蹲下,和万忸于?智平视。

杨兼的?嗓音平静的?几乎冷漠麻木,说:“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疯了吗!?”宇文会冲过来,大?吼着:“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傻了!?都是因为他,我兄长受此大?辱!就连你的?儿子也被高阿那肱带走?当了人质!你竟能放过他?!你是不是疯了!?杀了他!现在就砍了他的?脑袋,有甚么?事情我掸着!!”

宇文会嘶声力竭的?怒吼着,他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盘旋在荒凉的?高空之上,因为怒吼,竟然“咳!”的?一声,咳出一口血丝来。

杨兼仍旧不理会宇文会,对万忸于?智继续说:“这个条件就是……把你的?潼关?军兵权,交给兼。”

之前也说过,在古代调兵打仗,超过五十人就需要虎符或者兵节,但是虎符和兵节这种?东西?,其实并非是约束将领的?,而是约束皇帝和其他派系的?将领的?。皇帝手持虎符,才能调动地方军队,同理,皇帝如果想要派其他人接管军队,也需要手持虎符才可以,但是地方军本身的?将领,并不需要虎符,便可以直接调动军队,因此才说,虎符其实是用来约束统治者用的?,这也是为何,历史之中的?统治者都如此忌惮有兵权之人。

杨兼想要兼并潼关?军队,或者得到?皇帝授予的?虎符,或者得到?万忸于?智的?首肯,除此之外并无他法,眼前最便宜的?法子,就是得到?万忸于?智的?首肯。

“兵……兵权!?”万忸于?智震惊的?睁大?眼睛,说:“你……你这是趁火打劫,你竟然想要兼并我潼关?军队!”

杨兼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目视着万忸于?智,说:“你给我兵权,兼保证你的?项上人头……”

他说着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万忸于?智的?脖颈,继续说:“倘或你不同意将兵权交给兼,那么?……兼便会将你交给骠骑大?将军处置,如何?这笔账,你会不会算。”

“我……我……”万忸于?智浑身打飐儿,一直哆嗦着,倘或将自己交给宇文会处置,宇文会那个混不吝,绝对不会上报朝廷,直接宰了自己,倘或让杨兼保自己一命,又要将潼关?的?兵马全都交给杨兼,万忸于?智怎么?可能甘心?

万忸于?智一时决定不下来,兵权就跟他的?命根子似的?,他口口声声说宇文胄是个废人,宫刑便宫刑了,也没甚么?大?不了,但轮到?自己身上,交出兵权就跟切掉了他的?命根子一样,疼痛切腹,难以忍受。

万忸于?智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一时无法决断,宇文会已经暴起?,冲过来怒吼着:“我不同意!!万忸于?智这个孙儿必须死!!我要替我兄长报仇!谁挡着我今天就杀了谁!”

宇文会不是说着顽的?,冲上去就要抓万忸于?智,万忸于?智吓得立刻蹦起?来,也顾不得满面鲜血浑身疼痛了,连忙躲在杨兼身后,大?喊着:“救、救命!镇军将军,救救我!”

宇文会冲上前来,被杨兼拦住,万忸于?智藏在他身后,宇文会气的?一把揪住杨兼的?衣襟,将人狠狠一拽,眼眶几乎崩裂流血,死死瞪着杨兼,说:“你为了兵权,竟然能饶过这个狗娘养的?孙子!?高阿那肱也抓了你儿子,你难道没看见吗?!今日是我兄长,下一个就是你儿子!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杨兼平静的?注视着宇文会,只是淡淡的?说:“大?将军怕是悲伤过度,需要安心静养,这里?兼才是主将,尉迟将军,劳烦你送大?将军回营歇息。”

尉迟佑耆稍微有些迟疑,还是对宇文会说:“大?将军,卑将送您回营歇息。”

“我不要!”宇文会一把推开尉迟佑耆,盯着杨兼说:“我没想过你是这样的?势利小人,为了兵权,你连儿子也不要!好好好!咱们?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你就保护好这个孙子,如果眼睛眨一下,我宇文会必取他项上人头!”

宇文会说完,“嘭!”一声甩开杨兼,转身大?步离去。

万忸于?智眼看着宇文会离开,狠狠松了一几口气,“咕咚”直接坐倒在地上,这才发现双腿打颤不能自已。

杨兼平静的?凝视着宇文会离开的?背影,没有一点子留恋,又把目光重新放回万忸于?智身上,说:“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给我兵权,我保你不死。”

“我……我……”万忸于?智颤抖着,还是无法下决心,因着万忸于?智知道,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兵权了,但是不交出兵权,宇文会嚣张惯了,就是个疯子,万一混不利把自己杀了呢?虽然燕国公一定会和大?冢宰过不去,可那时候自己已经死了,一了百了,就算燕国公和大?冢宰过不去,自己也捞不到?甚么?好处。

万忸于?智浑似个结巴,一直答应不下来,来回打飐儿,杨兼挑唇冷笑了一声,说:“无妨,兼不需要你现在便给一个答案,你有大?把的?时辰可以思量,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你若还不答应将潼关?军的?兵权交与兼,到?那时候……兼便把你交给骠骑大?将军,你猜猜看,经过一晚上,大?将军对你的?恨意,是削减了一些,还是发酵了一些?”

“将军……将军!”万忸于?智抱住杨兼的?小腿,说:“我们?……我们?再商量一下,再商量一下!”

“没甚么?好商量的?,一口价。”杨兼说着,“嘭!”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万忸于?智,说:“等你的?好消息,那么?今日便委屈将军,暂时在牢房中好好思量了。”

他说着,面容一敛,冷冷的?说:“来人,将这个勾结齐贼,出卖潼关?军的?叛国细作收押!”

“是!将军!”

士兵冲上来,将瘫在地上的?万忸于?智拽起?来,万忸于?智想要反抗,但是他毫无力气,双膝发软,根本拿不起?个儿来,只能颤巍巍大?喊着:“等等……不……我是潼关?军的?主将,你们?不能……我也是被高阿那肱那个猘儿骗了!我不是细作,我不是叛国贼啊!镇军将军……镇军将军……咱们?再商量商量……”

杨兼冷漠的?摆摆手,似乎已经听腻了万忸于?智的?说辞,士兵很快拖拽着不断求饶的?万忸于?智入了城门,往牢狱而去。

杨兼站在黄土之中,转头看了一眼扣在地上的?染血锦合,脸色还是异常平静,直接往城门里?走?去。

尉迟佑耆看到?众人不欢而散的?场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出口,只好默默的?垂头跟着走?进?城门。

杨兼进?了潼关?军的?营地,营地中一片嘈杂衰败,对齐国公宇文宪说:“劳烦齐国公组织重建营帐。”

宇文宪没有多话?,因着失血,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杨兼又对尉迟佑耆说:“你受了伤,安心修养,回去歇息罢。”

尉迟佑耆低着头,点点头,也转身离开。

一时间只剩下杨兼一个人,站在残垣断戟之中,站在一片焦黑之中,他的?脸色还是那般模样,眼神中也是一成不变的?冷漠,扫视着这个悲凉的?营地,看了一会子,自顾自离开,往营帐而去。

杨兼下榻的?营帐是最先被摧毁的?,当时小包子还在里?面,营帐被烧的?焦黑一片,几乎不可辨认。

杨兼趟着一地的?残骸走?过去,像是一只木桩子,站立在营帐角落,目视着这片苍凉,过了良久眼眸突然一动,又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残骸旁边,有甚么?东西?掉在地上,脏兮兮的?滚了许多泥土,一眼根本认不出来,杨兼慢慢俯下身去,伸手将满是泥土的?物什捡起?来。

那是……

枣花糕。

是小包子爱食的?枣花糕,口味不能太甜,太甜小包子会觉得腻口,枣泥也不能有土腥味,小包子讨厌枣泥的?土味和苦味,酥皮一定要用奶和面,香醇的?奶味,层层的?酥皮,里?面包裹着不多不少的?甜蜜枣泥,这才是小包子喜欢的?口味,不得不说,挑剔的?紧呢。

杨兼看着手中的?枣花糕,枣花糕烂掉了一半,只剩下一半,这一半的?枣花糕上隐隐约约还有个小牙印,似乎被谁咬了一口。

杨兼的?脑海中浮现出小包子“砸砸砸”抱着枣花糕啃的?模样,小脸蛋儿上沾满了奶香的?酥皮,嘴巴上也蹭了深色的?枣泥,食得欢心之时,还喜欢晃着小短腿和小脚丫,那模样呆呆的?,十足可人。

杨兼一面回想,一面轻轻的?掸掉枣花糕上的?灰烬,将那一半的?枣花糕托在手中,仔细的?看。

他站在残骸之中晃神,回过神来之时宇文宪已经带人重建好了营地。杨兼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土,走?到?临时搭建的?膳房,从里?面取出一只小承槃,将那一半的?枣花端端真正的?摆在承槃之中。

杨兼从膳房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营地武场上的?高大?男子,那男子一身黑色介胄还没有退下来,分明是骠骑大?将军宇文会。宇文会今日早上运送粮草的?时候,穿的?便是这身介胄,如今已经天黑入夜,还没有退下介胄。

宇文会坐在空旷的?武场上,屈腿坐在台阶上,正在出神也不知道想甚么?,手里?握着一只残破的?小碗,细细的?摩挲着……

宇文会和杨兼在城门闹掰之后,大?步回了营地,营地里?一片荒乱,地上都是血迹,淅淅沥沥洒的?到?处都是,眼看着这些已经斑驳发暗的?血迹,宇文会的?面前总是闪过潼关?门下那鲜红刺目的?血花。

一片一片的?血花绽放在宇文会的?眼睛里?,一片一片的?血花绽放在宇文会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歇斯底里?的?盘旋着……

宇文会失魂落魄的?趟着灰土向前走?去,他脑海中空荡荡的?,甚么?也想不到?,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又感受到?了当得知正是因着自己的?贪顽与报复,兄长宇文胄彻夜未归,最后被抓走?之时的?那种?感觉。

宇文会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宇文胄,又是好不容易,才看着宇文胄重拾笑脸,本以为一切都该苦尽甘来,起?码让自己弥补一下当年?的?无知,可是谁想到?……

宇文会晃过神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宇文胄下榻的?营帐,营帐被砍倒了,但是并没有遭遇火焚,地上一片凌乱,砸的?稀碎,宇文会走?进?去,看到?墙角的?地方滚着一个黑兮兮的?物件。

那是……一只小碗。

宇文胄的?药碗。

宇文胄在齐军手中遭受过酷刑,右手手臂骨折畸形,还在恢复,只有左手能动,左手也有旧伤,不能拿太重的?东西?,否则便会一直颤抖,但是偏生宇文胄是个硬骨头,他不喜欢旁人伏侍他,或许这会刺激宇文胄的?自尊心,素来都是自己喝药。

宇文胄不知道摔碎了多少药碗,一天两顿药,几乎每次都要摔一只药碗,宇文会便想了一个主意,趁着自己工夫很闲之时,打造了一只小铁碗,如此一来,即使?药碗摔在地上,也不会稀碎。

那只小铁碗黑漆漆的?,此时就滚在墙角的?位置,看起?来其貌不扬。

宇文会走?过去,将小铁碗捡起?来,用手掌轻轻的?摩挲着,将上面的?灰烬尽数擦干净……

杨兼朝着武场走?过去,宇文会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自顾自摩挲着铁碗出神,杨兼走?到?他身边,也席地坐在台阶上,宇文会似乎这才发现了杨兼,淡淡的?看了一眼杨兼,但是意外的?,竟然没有对杨兼喊打喊杀。

黄昏城门之时,宇文会因着杨兼为了兵权,力保万忸于?智的?事情,已经撕开了脸皮,彻底闹掰,然而此时此刻,这两个仇人见了面,却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也没有大?打出手,竟然异常的?平静。

宇文会继续摩挲着手中的?小铁碗,突然开口,嗓音沙哑的?说:“我知道,你是做给万忸于?智看的?。”

杨兼侧头看了一眼宇文会,将手中的?枣花糕小承槃放在一边,向后一仰,直接躺在了武场上,说:“没想到?拼爹上位的?骠骑大?将军,也不完全是个武夫,有的?时候竟还如此……大?智若愚?”

宇文会也躺下来,望着混沌,随时都会下雨,黑压压的?天空,说:“毕竟我可是大?将军。”

其实宇文会并没有和杨兼闹掰,也没有因着万忸于?智撕开脸皮,这一切都是演给万忸于?智看的?,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两路夹击,瓦解万忸于?智。

宇文会说:“我知道眼下的?情势,高阿那肱要咱们?退兵,如果一万先锋退出潼关?,能指望的?就是潼关?驻军,所以你想要兼并潼关?军。”

杨兼点点头,在城楼之上,他脑海中便快速运转起?来,高阿那肱要他们?退出潼关?,如果一万先锋不退出潼关?,依照高阿那肱那狠毒的?手段,别说是宫刑了,小包子和宇文胄必然凶多吉少。

所以杨兼准备同意高阿那肱的?威胁,退出潼关?,但是高阿那肱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杨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杨兼眯着眼睛说:“兼会让他……血债血偿。不,血债血偿还不够,必须千百倍的?还回来。”

宇文会侧头看着杨兼,杨兼的?声音很平静,但越是平静,越是暗潮汹涌,宇文会露出一个笑容,说:“这可是你说的?,必须让高阿那肱千百倍的?血债血偿!”

杨兼说:“自然,兼不喜欢占旁人便宜,但是也绝不吃亏。”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宇文会抱在手中的?小铁碗,突然说:“大?将军如何得知兼的?心思,怎么?便如此信任兼不会为了兵权,真的?保万忸于?智一命?”

宇文会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小铁碗,说:“自是因着我看得出来,你这人虽嘴上不正经儿,看似甚么?都不关?心,但对兄长是极好的?。你一个堂堂隋国公世子,又是镇军将军,亲自下厨为大?兄理膳,调理厌食之症,看到?高阿那肱如此侮辱我大?兄,岂能不动怒?”

“还有,”宇文会又说:“我也看得出来,你是当真担心小世子,放心好了,小世子平日里?便机灵得很,无事的?。”

第?二日清晨,天色堪堪蒙蒙亮起?来,“吱呀——”一声,牢房大?门突然被推开,大?门撞在墙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万忸于?智被关?押在牢房中,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但他后半夜困得厉害,便心惊胆战的?稍微眯了一会子,就在此时,就在他堪堪睡着之时,一声巨响,睁开眼睛一看,是宇文会!

宇文会凶神恶煞的?走?进?来,他的?介胄上还带着昨日里?万忸于?智喷溅出来的?血迹,斑斑驳驳的?血迹已经法深,却异常扎眼。

“不!!别!别杀我——”万忸于?智吓得大?喊起?来,连忙抱头窜到?牢房角落,吓得瑟瑟发抖。

宇文会闯进?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万忸于?智,咚一拳直接打下去。

“啊!”万忸于?智一声大?吼,门牙应声掉落,和着鲜血吐在地上,吓得他双眼发白?,几乎尿在裤/裆里?。

“别杀我……别……别打了!别打了……”

万忸于?智的?惨叫声连连从牢狱中传出来,杨兼就站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子,并没有立刻进?去,毕竟宇文会憋了一晚上,总要让他撒撒火气才行。

等万忸于?智的?叫声渐渐转弱,几乎要熄灭,留下一口气之时,杨兼拿捏的?恰到?好处,迈开大?步走?进?了牢狱之中,脸色肃杀的?呵斥说:“骠骑大?将军,这里?兼是主将,谁准你对人犯乱用私刑!?”

“私刑!?”宇文会打得眼睛通红,满脸青筋暴突,怒吼说:“私刑!乱用私刑怎么?了?我现在就打死他!”

“救命——”万忸于?智被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黏糊糊的?血水糊了一脸,鼻青脸肿,肋骨怕是也断了,看到?杨兼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匍匐爬过去,抱住杨兼的?脚踝,虚弱的?喊着:“救、救救我……镇军将军救命啊!”

杨兼让士兵拦住暴怒的?宇文会,垂头对万忸于?智说:“你也看到?了,骠骑大?将军恨你入骨,你倘或想活命,便把兵权交给兼,兼保你不死,倘或你不愿意……”

杨兼冷笑一声,说:“兼现在便把你交给骠骑大?将军,你猜猜看,他是会杀了你,还是会先阉了你?”

“不不不!”万忸于?智只剩下半条命,经过一晚上的?担惊受怕,早上又被宇文会一阵毒打,最后一点防线也崩溃了,大?喊着:“救我!救我!!我把兵权给你,全都给你!”

杨兼挑出一笑,脸上尽是贪婪神色,说:“走?,现在便去交接兵节。”

万忸于?智被士兵提起?来,众人一并子出了牢房,往万忸于?智藏兵节的?地方去,万忸于?智的?兵节藏在一个偏僻的?营帐中,这营帐因为偏僻,高阿那肱冲进?营地之时都没有摧毁。

众人押送着万忸于?智走?进?去,万忸于?智颤巍巍的?从一堆杂物之中找出一个小盒子,“咔嚓”打开,里?面赫然躺着的?便是兵节。

只要有了这个,杨兼便可以号令潼关?军队。

万忸于?智紧紧的?握着兵节,对杨兼说:“咱们?说好的?,你千万要保我!一定要保我!不能让宇文会加害于?我!”

杨兼接过万忸于?智手中的?兵符,“哗啦”一声,营帐帘子被打了起?来,宇文会竟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万忸于?智吓得大?喊,立刻藏在众人身后,似乎怕极了宇文会,哪知道杨兼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兵节交给了宇文会。

万忸于?智睁大?了眼睛,说:“你……啊!!”

他刚说到?这里?,胸口登时挨了一脚,“轰隆!”一声巨响,被踹的?向后倒去,砸中身后的?箱子,箱子扑簌簌的?落下来,又砸在万忸于?智的?脑袋上,差点给他砸晕了过去。

“你……你……你们?……”

万忸于?智不可置信的?看向杨兼,刚才踹了他一脚的?,并非是宇文会,而是杨兼本人!

杨兼唇角提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万忸于?智恍然大?悟:“你反悔!!你竟然骗我!?”

杨兼嗓音阴鸷的?说:“你自己傻,赖谁?被高阿那肱骗一次还不够,不长记性,还要被骗第?二次。”

杨兼说完,突然发话?说:“你们?都退出营帐等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杨兼是甚么?意思,不过兵节已经到?手,便不在意这些小节,众人依言退出营帐,站在外面等候杨兼。

万忸于?智眼看着众人都退出营帐,营帐中只剩下杨兼一个人,连忙求饶:“你饶了我罢!我把潼关?军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杨兼幽幽一笑,笑容很清浅,莫名有些个温柔,随即端起?一个小承槃,“嘎达”一声轻轻摆在案几之上。

那承槃中,摆着一只有些脏巴巴的?枣泥糕……

杨兼修长手指捏起?那半块枣泥糕,说:“你问还想怎么?样,但问我不算数,你要问问他。”

“他?!”万忸于?智说:“谁!?问……问谁!?”

他还以为杨兼说的?问他,是问宇文会,毕竟因着万忸于?智引狼入室的?缘故,宇文会的?兄长宇文胄也被抓走?了,而且还遭遇了宫刑,宇文会必然是恨万忸于?智入骨之人。

然而杨兼方才让众人全都退出了营帐,宇文会也退了出去,因此“他”到?底是谁?整个营帐之中,除了杨兼和万忸于?智,再没有第?三个人……

杨兼动作不急不缓,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甚至有些温吞的?捏起?那块枣花糕,十足优雅,将枣花糕抵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甜蜜的?滋味蔓延在口腔之中,枣泥丝毫也没有土腥味,细腻甘甜,枣子的?清香交缠着酥皮的?醇香,回味在口舌之中,怪不得便宜儿子喜欢,果然是一种?享受。

“原来……”杨兼笑了笑,说:“枣花糕是这种?滋味儿……”

他一向只是理膳,因着对甜食的?阴影,杨兼一贯是不食甜口的?,做了那么?多次枣花糕,竟然终于?是尝了一次。

“嗬……”

杨兼上一刻还在细细的?品味着枣花糕,下一刻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狰狞的?挣扎着,双手支撑在案几之上,微微颤抖战栗,带动着案几也发出“哗啦啦”的?轻响声,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随即杨兼第?二次开口了,并非感叹枣花糕的?美味,也并非是对万忸于?智说话?,他不知在对谁说话?,嗓音沙哑低沉:“怎么??把我叫出来,你是嫌自己下不去手,要我做这个刽子手么??”

万忸于?智吓坏了,颤抖的?说:“你……你在和谁说话??!”

他惊恐的?环视四周,说:“有鬼!有鬼?!你在和谁说话??!”

“有……鬼?”杨兼的?颤抖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来,眼珠子一片通红,脸面狰狞,脖颈上包裹着暴凸的?青筋,面颊上的?伤口险些抻裂,嗓子里?发出“呵呵”的?笑声,仿佛是磨刀一般的?声音:“鬼?我喜欢这个比喻……他说对了,我就是鬼,但我不是恶鬼……我是你心里?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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