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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杨檦的亲信摇手?说:“别别别,实不相瞒,我们刺史病的很厉害,遍宜阳的大夫全都请过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刺史的病,听说镇军将军手?下有?一名医,还等着徐医官去救命呢。”
徐敏齐就在屋舍中,听到“名医”二字,不由得都不驼背了,微微直起腰杆来,整个人神气了起来,简直是扬眉吐气,他这二十年之间,只听旁人夸赞伯父和父亲是名医,从来没人这么夸赞自己,登时有些飘飘然。
杨兼眼看着徐敏齐这个表情?,差点子笑场,忍住笑意,说:“那可如何是好?杨刺史的身子,兼也是担心的紧,要不然这样罢,你?先回去复命,兼劝一劝徐医官,好歹挤出一点子工夫,来给刺史医看,毕竟医者父母心呢。”
“是是是!”亲信立刻作礼拱手,一打?叠的道谢,说:“麻烦将军了!麻烦镇军将军!”
杨兼摆摆手?,让亲信退下去,将门掩上,这才?坐回案几前,对徐敏齐说:“徐医官,你?也听到了。”
徐敏齐刚才?腰板儿还挺得笔直,这会子登时弯下来,下巴抵着自己胸口,唯唯诺诺的说:“这……这……下下下臣……怎么、么么么……能骗人呢,下臣骗……骗不来的,从未骗、骗过人,不可不可可可可——会——会露馅的……”
杨兼幽幽一笑,祭出了自己的撒手?锏,说:“这样啊,儿子,你?帮父父去把小桃子请来。”
杨广知他又要欺负人了,不过倒是配合,说:“是,父亲。”
说着,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迈开小肉腿便要离开。
“等等!”徐敏齐一瞬间又不结巴了,第一杀手?刘桃枝简直就是一剂良药,专治结巴。
徐敏齐苦着脸说:“将、将军……您……您这是逼下下下……下臣说谎啊。”
杨兼拍了拍徐敏齐的肩膀,苦口婆心的说:“敏齐啊,没有说过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兼这是帮你?体验人生百态,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再者说了,兼又不是逼良为娼,放心好了。”
逼良为娼?徐敏齐脸皮子薄,登时满脸通红。
杨兼给杨广打?了一个眼色,杨广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坐好在席位上。
杨兼说:“如何,敏齐,想得怎么样了?”
徐敏齐硬着头皮,下巴仍然抵在胸口上,说:“下——下、臣……尽——尽力而为,可……可下臣真……真真儿——儿的没有说过谎啊,万一……露露露——”
他还没说完,杨兼已经笑着接口:“不会露陷的。”
毕竟徐敏齐平日里说话就结巴,这个模样怎么可能露馅?
杨兼嘱咐说:“一定要记住,杨刺史是不服之症,但你?要说成是恶疾,一次性不要给杨刺史治好,只是叫他症状缓解便可。”
徐敏齐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声音像蚊子一样,说:“哦……”
杨兼拍着他的后背,说:“抬头,挺胸,出征。”
徐敏齐:“……”
杨兼、杨广和徐敏齐三个人往杨檦的屋舍而去,刚一到门口,里面似乎便听到了动静,亲信立刻迎上来,几乎要哭了:“哎呦!镇军将军,您可来了!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众人走进去,杨檦已经卧病在床,侧躺着,却张着嘴巴,伸着舌头,原因无他,因着他的舌头肿胀的太过厉害,如果正躺着便会堵住气嗓,压迫吐息,呼吸都不顺畅。
杨兼一看,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两下,差点笑出声来。
杨兼以前也见过甜瓜过敏的人,吃了甜瓜之后反应很大,还麻舌头,比花椒都麻。
看来杨檦对甜瓜过敏,比杨兼以前认识的人还要严重,他的舌头肿成了两个模样,不只是舌头,还带起了一系列反应,总觉得?脸也有?些肿。
“嗬……嗬——”杨檦见他们进来,仿佛见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说话也说不清楚,嘴里仿佛含了一颗大枣一样,支支吾吾的比划着。
亲信赶紧说:“徐医官,您快给我们刺史看看。”
徐敏齐一看,吓了一跳,立刻提着药箱子前去医看,给杨檦检查了嘴巴,的确是过敏,因着杨檦不知道自己对甜瓜过敏,椰奶水果捞又是甜的,还是冰镇的,所以吃进去没有?感觉,等吃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儿。
徐敏齐动作很利索,开始给杨檦问诊、开药,还给他针灸了一下,按照杨兼叮嘱的,只是让他的症状缓解。说实在的,徐敏齐也没法子一下子让杨檦的舌头消肿,他已经尽力而为,这不服的事情?,消肿还是要看个人,有?的人几个时辰就消肿,有?的人三四天也不会消肿。
杨檦被扎了几针,不知怎么的,登时感觉好了一些,总之舌头能收回到口腔中了,吐息也不是那么困难了,虽然舌头肿胀麻痒,嗓子里刺辣辣的感觉还存留着,但比之前强太多了,比那些劳什子的医官也强太多了。
杨檦眼睛里并发出精光,盯着徐敏齐就好像盯着一头大肥羊,吓得?徐敏齐把头压低,赶紧提着药箱子躲在杨兼身后。
杨兼笑了笑,说:“杨刺史,您好生休息罢。”
“是了,”杨兼又说:“明儿个一早,便是三日之期,杨刺史抱恙在身,明儿个兼便不来叨扰刺史,自行带着兵马退出宜阳了,还请刺史……多多保重身子啊。”
杨兼说完,也不等杨檦回答,施施然离开,往回走去。
徐敏齐赶紧提着药箱,追着杨兼离开屋舍。
众人走出去之后,杨兼才笑眯眯的说:“徐医官,辛苦了。”
徐敏齐使劲摇头,说:“下……下下臣先告退了……”
杨兼点点头,挑眉说:“第一次逼良为娼的感觉,是不是还不错?”
徐敏齐:“……”
徐敏齐听出将军在调侃自己,他嘴笨,还是结巴,吓得?不敢说话,调头便跑了,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杨广看着徐敏齐逃窜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杨兼招呼着杨广,说:“走了儿子,回去睡觉了,看来今儿个晚上能睡个好觉。”
二人回了屋舍,时辰也不早了,正好儿就寝,杨兼倒头就睡,因着做了坏事儿,是有助于睡眠质量的,怀里还抱着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体工学抱枕,一晚上没做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叩叩叩——
叩叩!
叩叩叩!
杨兼睡得迷迷糊糊,耳朵里听到敲门之声,还以为在做梦,收紧手?臂蹭了蹭人体工学抱枕,准备继续睡觉。
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体工学抱枕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一股子无奈和老成,却遮不住的奶声奶气:“父亲,有?人敲门。”
杨兼这才?意识到,天亮了,不是自己在做梦,他努力睁开一丝丝的眼缝,实在是太困倦了,根本不想应门。
门外有?声音响起,应该是杨檦的亲信,朗声说:“将军?镇军将军?您醒了么?您起身了么?”
杨兼嘟囔了一声“真烦”,随即一拉被子,把头蒙住,打?算继续睡,不加理会。
被子一拉上来,杨广也被杨兼蒙在下面,立刻踢腾着小肉腿,从杨兼的手?臂下面挣扎出来,小猫捯饬线团一般,超高频率的将被子踢开,终于“重见天日”,深深的吸了一口甘甜的空气。
“将军!”
“镇军将军?”
“您可起身了?”
外面亲信还在孜孜不倦的拍门,杨兼却睡得雷打不动,杨广揉了揉额角,说好了今日一早伪装成马上离开的场面呢?现在太阳都要晒屁股了,竟然还在赖床。
杨广无奈的说:“父亲正在准备启程的行?囊,有?甚么事情?么?”
亲信终于听到里面有声音了,连忙说:“是这样的,昨儿个徐医官前去诊病,我们家刺史的病情?见好,所以……所以想请徐医官再去给刺史看一看。”
杨广挑唇一笑,露出一个无比冷酷的笑容,一双猫眼变成狼目,说:“不巧,我们要启程了,徐医官身为军医,也会随队,恐怕是不能给刺史医看了。”
“这这……”门外的亲信着急了,说:“这……”
正说话间,杨兼终于被吵醒了,把被子一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懒洋洋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鬓发坐起来。
杨兼朗声说:“实在对不住,刺史限令我等三日之内离开,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了,兼没有?那么多时辰浪费,请回罢。”
杨兼拒绝的很干脆,那亲信没有?法子,只好急匆匆转身离开,准备去禀报杨檦。
亲信离开之后,杨兼这才?施施然的起身来洗漱更衣,动作慢条斯理儿,一切都准备妥当,背着一只行囊,像模像样准备上路。
营中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了,宇文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来回来去的转磨,宇文胄连忙拉住他,说:“弟亲,别再转了。”
杨瓒揉着额角,说:“是啊,令人眼晕。”
杨整则是说:“今日不是启程么?大兄怎么还没来?”
宇文会着急的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着急!今日启程,咱们要把宜阳拱手相让,你?们甘心么?你?们便愿意?到这个节骨眼儿了,都这个时辰了,将军怎么还不来!”
“小会会,着甚么急,兼这不是来了么。”一个满含微笑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一听,这可不是杨兼的嗓音么?
大家立刻看向来人,果然是杨兼,杨兼施施然的走过来,根本没有?一点子着急的模样。
宇文会也不理会杨兼给自己起的小名儿了,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法子么?咱们可要走了!”
杨兼说:“都说了让你不要着急,兼自有法子,这力挽狂澜之事,总是在最后才有?看头。”
宇文会急得不行?,左右一看,众人仿佛都很镇定,奇怪的说:“你?们……你们都不着急么?”
杨瓒淡淡的说:“着急有甚么用。”
杨整也说:“是啊。”
他说着,又挠着后脑勺说:“我也不知为何,莫名相信大兄有?法子,当真着急不起来。”
杨兼说:“这样便对了。”
宇文会登时没辙了,大家好像都不着急,只有自己干着急,干脆也不着急了,破罐子破摔。
就在众人说话的空档,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而来,十足急促,比宇文会还要着急,原来是杨檦的亲信。
杨兼幽幽一笑,说:“来了。”
杨檦的亲信跑过来,一打?叠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将军您还没走!实在太好了。”
杨兼装作很急切的模样,说:“有?甚么事儿么?兼这正要离开呢。”
亲信赔笑说:“是……是这样儿的,刺史请……请徐医官再去给医看医看。”
“不妥啊,”杨兼很是为难,说:“我军正要开拔,离开宜阳,片刻也不得?耽误,军令如山,人主的命令兼怎么可违抗呢?一不小心……要是被盖上大不敬,和抗旨不尊的帽子,那兼的阿爷,岂不是危险了?”
亲信脸色发绿,支支吾吾的说:“这……只是片刻,不打?紧的。”
“你?说不打?紧,便不打?紧?”杨兼登时冷笑了一声,说:“军令如山,兼一向秉公守法,倘或人主怪罪下来,是你这个小小的士兵,可以担待的么?”
亲信被杨兼的口气吓了一跳,一时间没了话,转念一想,赶紧说:“请将军稍等片刻,稍等片刻,小人这就请刺史过来,亲自前来。”
说着,一溜烟儿跑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宇文会说:“你?到底又做了甚么好事儿,让杨檦那么挽留你??”
宇文胄狐疑的说:“徐医官?与徐医官又有?甚么干系?”
徐敏齐赶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在角落里,恨不能把自己高大的身躯藏在药箱后面。
杨兼其实一点子也不着急,只是摆出一副着急离开的模样,亲信离开之后没有?多久,又是“踏踏踏”的脚步声。这次脚步声声音更大了,很是嘈杂,一听便知道,来人特别多。
杨兼对众人低声说:“看看,亲自挽留咱们的人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刺史杨檦!
今日的杨檦还有?些……有些不同寻常,不知是不是大家的错觉,总觉得?杨檦的脸好像肿了,有?些不和谐。
不止如此,杨檦的嘴巴好像也肿了,有?一种嘴里含着枣子的感觉,鼓鼓囊囊的,又像是故意嘟着嘴在……卖萌?
杨檦黑着脸,脸色阴沉沉的,走到杨兼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镇军将军。”
杨兼一听,虽然杨檦的声音含糊了一些,但是比昨天好太多了,简直是药到病除。
杨檦说:“不瞒镇军将军,我想留下徐医官诊病,要不然这样……我将府署中三名疡医拨出来,派给将军,将军把徐医官留下来,三换一,如何?”
徐敏齐一听,一溜烟竟然躲在了刘桃枝身后,似乎觉得?刘桃特别有安全感一般,暗地里对着杨兼使劲摆手?,似乎不想留下来。
刘桃枝有?些狐疑,自己和徐敏齐“有?仇”在先,徐敏齐竟然躲在自己身后,这是甚么缘故?难不成杨檦还能是洪水猛兽?
杨兼看到徐敏齐被吓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对杨檦说:“三换一,听起来很合算啊。”
徐敏齐脸色惨白了,摇手?的频率更高了,示意杨兼自己不想留下来。
杨檦狠狠松了一口气,却听杨兼瞬间改口,说:“然……徐医官经师大才,世?间少有?,别说是以一当三了,就是以一当百,也不为过,杨刺史想要换徐医官,兼这心里头当真是不舍得?,不忍割爱啊,君子不夺人所好,杨刺史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杨檦刚刚缓和的脸色登时又黑下来,他一生气,只觉得?舌头更疼了,又麻又涨,嗓子也刺辣辣的。
杨檦只好硬着头皮说:“要不然这样罢……我想请徐医官帮忙医看医看,要不然……便请将军在宜阳停留几日。”
“这可如何使得?”杨兼露出一脸浮夸的表情,说:“使不得?使不得?,三日为期,今日是最后的期限,人主有?命,兼身为愚忠之臣,怎么敢违抗呢?再者说了,兼的阿爷还在京兆,稍微不甚,有?个闪失如何是好,不行?不行?,万万不可,绝对不可!”
杨檦脸皮都在颤抖,是被杨兼给气的,杨兼这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檦却不好发作,为了自己的脸,为了自己的舌头,为了自己的嗓子,也只好忍了,忍气吞声的说:“镇军将军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想必天子也能看到,这……有我来为将军担保,隋国公那面儿,不成问题的。”
杨兼幽幽一笑,说:“当真?”
“真真儿的!”杨檦立刻保证,说:“是我请镇军将军款留几日,真的。”
众人瞠目结舌,三日之前,杨檦还赶着他们离开,没想到只是过了三日,杨檦的态度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恨不能跪在地上抱着杨兼的腿,不让他走。
这到底……甚么情?况?
杨兼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徐医官,你?再替杨刺史医看医看罢。”
杨兼顺利的在宜阳府署留了下来,而且是杨檦亲自款留的,众人震惊不已,但是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杨兼是甚么人,怎么可能乖乖的离开?
这日里杨兼召集了手?底下的将领,在幕府大堂之中商议军机,众人全都坐定下来,还在议论前些日子杨檦款留他们的事情?。
齐国公宇文宪似乎有些笑不出来,说:“不是我给大家泼冷水,咱们虽然在宜阳暂时驻扎,但是……粮饷已经不多了。”
杨兼的军队八万之众,这可是个大数目,他们留在宜阳,吃喝用度都要花财币,还有?那么多马匹,全都需要消耗开支,就算再有?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朝廷运送来的补给,远远不够这些兵马的开支,小皇帝宇文邕这是逼迫他们撤兵,用补给来牵扯杨兼,如果没有粮饷,杨兼便不可能贸然进攻雒阳,他的八万军队很快会被消耗殆尽。
宇文宪这么一提,众人登时沉默下来。
其实如果杨兼的军队能攻破雒阳,对小皇帝宇文邕也是一大好处,但宇文邕现在戒备杨兼戒备的厉害,又觉得?占领了晋阳便可崩溃北齐,所以并不准备往北齐的北面扩张。
或许对这些统治者来说,“内忧”远远比“外患”还要可怕。在历史上北齐后主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北齐被北周打得?溃散,北齐后主害怕,丢弃了晋阳,安德王高延宗镇守晋阳,因为唾弃北齐后主不争,被将士们拥立为北齐天子,统帅将士抵抗北周,北齐后主听说了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宁肯让周人得?到天下,也不想让高延宗得?到天下。
事实证明,在很多君主眼中,内忧比外患更加饶人安宁,或许在宇文邕心中,也是如此这般。
杨兼沉思?了一番,说:“眼前的情?势对咱们不对,拖得?越久,便越是不利。然,如果速战速决呢?一旦咱们攻下雒阳,雒阳的粮仓便是咱们的补给,可有胜算?”
宇文宪蹙眉说:“这……未免孤注一掷了,倘或能攻下雒阳,的确可以解除咱们的粮饷危机,只是……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口气无法攻下雒阳的话,咱们的情?况便危险了。”
宇文会一拍手?,说:“怕他们甚么?!齐人一把子脓包,还有?甚么可怕的?雒阳根本不足为惧!”
高长恭突然开口说了三个字:“斛律光。”
说起来北齐的将领其实不算多,胜在常胜将军多,他们每一次都能力挽狂澜,救北齐于危难时刻,但是随着历史的推进,在北齐后主亲手了结了自家一个又一个大将之后,北齐没了人才,渐渐走入了自绝之路。
斛律光,可谓是北齐历史上,响当当的常胜将军,如今北齐的朝廷无人可用,斛律光虽然在坐冷板凳,但按照这个程度来看,雒阳一战,恐怕北齐会重新启用斛律光。
高延宗一拍案几,说:“如果他们真的启用斛律光,咱们想要一口吞下洛阳,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在场众人,不是和斛律光交过手?,就是和斛律光以前同朝共事,因此都十足了解斛律光,斛律光不只是有胆识,而且还有?谋算,雒阳又是北齐的主场,加之杨兼的粮草不多,如果对上斛律光,说实在的,杨兼这回也没甚么胜算。
不过……
杨兼幽幽的说:“不给落雕都督出场的机会,不就完了?”
高延宗说:“如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北齐天子就算是再糊涂,杨兼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怎么可能不重新启用斛律光,必然会第一时间启用斛律光过来堵住这个窟窿。
杨兼幽幽的说:“咱们不如……再陷害落雕都督一把。”
众人眼皮一跳,从未有主将把“陷害”二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过……
杨兼挑唇一笑,说:“和士开,你?们难道忘了他么?”
和士开和三万齐军被杨兼活捉,现在还被俘虏,关押在府署的牢房之中,他们暂时没有?处置和士开,便是因着和士开位高权重,而且还是齐人天子眼前的大红人,如果有?必要,以备不时之需。
杨兼突然提起和士开,众人都有些奇怪,如何用和士开陷害斛律光?斛律光在邺城,和士开在宜阳,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隔得?也太远了一些罢?
杨兼说:“和士开留在咱们手?里,无非便是当人质,或者直接砍头震慑军威,如今咱们攻克宜阳,俘虏三万,军威高涨,根本不需要震慑军威,不如……放了和士开。”
“放了?!”高延宗差点子蹦起来,说:“放、放了他?!”
高长恭拉住高延宗,说:“阿延,稍安勿躁,坐下来仔细听将军说话。”
杨兼继续说:“咱们不防给和士开透露斛律光是细作的消息,斛律光荣宠一时,和士开见他多有?不顺眼,不管斛律光是不是细作,和士开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回去之后,必然都会清除异己,到时候斛律光怕是要继续坐冷板凳,无法出征雒阳,剩下便是咱们的机会了。”
的确如此,斛律光现在已经不被齐人天子信任,齐人天子启用斛律光,肯定是无奈之举,毕竟北齐无将可用,如果这时候和士开逃回去,带回了斛律光是细作的消息,齐人天子对斛律光的怀疑加深,必然不能再重新启用斛律光,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是……”杨瓒说:“只是咱们该如何透露给和士开这个消息?”
杨整也说:“还有?一点子,如今宜阳府署乃是刺史杨檦坐纛儿,咱们不过是客居,恐怕杨檦很快便会来要和士开,绝不会让咱们处置。”
杨整的话音刚到这里,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杨兼挑眉说:“真是说甚么来甚么,杨檦这不是来了么。”
果然是刺史杨檦!
杨檦大踏步走入幕府大堂,他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后续也没有再食甜瓜,舌头很快消肿下来,如今又恢复了神气,负手?而立,说:“诸位,今日我来,是想提审齐贼和士开的。”
杨兼挑眉说:“这和士开,乃是兼在洛水抓回来的俘虏,不知杨刺史想要提审甚么?”
杨檦拱手说:“人主听说镇军将军俘虏和士开,令我提审,和士开乃是齐贼奸臣,无恶不作,凡我周人,恨之入骨!提审之后,便有我亲自监斩,处置和士开。”
如果和士开被斩首了,杨兼利用和士开分裂北齐的计划,可便要落空。
杨檦不等众人开口,已经又说:“这乃是人主的诏令,难道镇军将军又有?甚么异议么?”
杨兼面色如常,一点子不欢心也无有?,甚至还笑了笑,说:“杨刺史多虑了,你?看兼说一句了么?一句都没说。和士开险些害死兼之二弟,兼痛恨和士开,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周人少,这点子请杨刺史放心便是了……既然杨刺史要监斩和士开,那好,兼便将和士开交由杨刺史收押。”
杨兼如此轻松的将和士开交给杨檦,众人吃了一惊,全都看向杨兼,宇文会是个暴脾性,立刻说:“将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杨兼抬起手?来阻止说:“不要多言,此乃天子诏令,我等大周子民,遵循便是了。”
杨檦眼看着杨兼“服软”了,只当杨兼是因着粮饷的问题怕了,已经没了底气,便说:“既然镇军将军深明大义,也免得?我浪费许多口舌,这就谢过镇军将军了!”
杨兼拱手说:“都是为天子分忧,有?甚么谢不谢的。”
杨檦当即离开,准备去提审和士开,带走押解。
杨檦离开之后,幕府大堂立刻沸腾起来,宇文会第一个说:“你?怎么让杨檦把和士开带走了!”
高延宗也说:“是啊!这下子咱们的计划全都要落空,没了和士开,让谁去挑拨离间?”
杨兼幽幽一笑,说:“着甚么急?谁说把和士开交给杨檦,咱们便不能离间了?”
高长恭说:“将军的意思是……”
杨兼摸着下巴,说:“眼下只剩下偷偷放走和士开,一个法子了。”
偷偷……
一听这下作的手?段,韩凤便笑的欢心,说:“如何偷偷法子?”
杨兼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划过,随即将眼神盯在刘桃枝身上,若有所思?的说:“劫囚这种事儿,自然是力士最合适了。”
刘桃枝莫名眼皮一跳,劫囚?自己似乎听到了甚么了不得?的字眼儿……
……和士开问斩前一夜,和士开已经被杨檦关押到自己的院落中,单独开辟出一间屋舍关押,就是怕关押在牢狱中不稳妥,距离自己的屋舍近一些,也好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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