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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当然是轻松的,曾姥爷也好两个月没见自家外孙和小贺了,笑眯眯地给他们把锅里的汤和菜又热了热。那烧鸡还是一样的烧鸡,这么多年味道根本没变过,脆脆的鸡皮撒上一层孜然粉,陆云泽刚在桌边坐下就已经吃了一根。贺邵承过去帮着端菜,而曾国强则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小贺,咱们今晚一起喝点?”

贺邵承点头微笑。

云端在过去这三个月可谓是出尽风头,随便拎出来个话题都能谈上一个晚上。曾国强虽然不懂计算机,更不懂互联网,但他毕竟也是曾老头辣酱厂的厂长,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会儿和小贺聊着,那也是一点都不露怯,还要去指点指点他呢。

他自己也每天在用云端那几个产品,自从云兔上线,已经在网站上看了好两个影片了。曾国强不得不承认,外孙两个折腾的事业还挺成功,至少就他自己而言,每天是离不开那几个东西咯!

陆云泽在边上自己喝着汽水,也插话一两句,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吃饭。他家姥爷和贺邵承能聊,两个人聚在一块儿谈一整天都不是问题。刚好他肚子饿,把陪姥爷聊天的活交给对方刚刚好。

贺邵承始终都耐心谦逊,把曾姥爷哄得脸颊都飘起了小酒晕。

前世,虽然没有直接和曾国强见过面,也从未介绍过自己,但每次曾姥爷在病房里,贺邵承其实都会站在外面远远地瞧一瞧。一个人或许长相始终都是一样的,鼻子和眼睛都不会发生改变,然而生活境遇却是决定着精气神。

前世的曾国强,就是个彻底的农村老人,去了城市都有些露怯。后来生了病,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就算笑起来的神情始终都和蔼,但到底是带着一股病气;但是此生……对方却充满了自信,满脸精神。

虽然年纪上了七十,曾国强的内心却不比任何年轻人缺那份雄心壮志。

他拉着小贺叨叨了不知道多少话,不仅是聊云端,也谈自己厂子的事儿,因为曾老头辣酱现在有计划要做出口了,以后要销往国外了!

“之前,厂子里安排了一个员工,把一些辣酱带去了加拿大一个食品会展。当时也就随便安排安排的,就每个品种拿了一两瓶吧……结果,好家伙,被那帮土老外吃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个,曾姥爷心里那叫一个骄傲,一边嫌弃那群老外没见过世面,一边却又炫耀着,“辣子鸡丁酱和牛肉酱……说是老外舀了一勺,什么都不涂,直接往嘴里送的……后来还去做了点披萨,就撒点肉丁在上面,涂匀了咱们家的辣酱……”

陆云泽在一旁喝完了最后一口汽水,“天,咱们家辣酱也要搞出口了?”

“是啊,在谈呢,政府帮忙去谈了。”曾老头辣酱厂虽然说起来是个私营企业,但因为给员工分股份,还特别大方地在本地捐款做公益,现在政府对他们也是格外看中呢,什么事都要过来一起帮帮忙。曾国强嘿嘿笑了起来,“这种食品展销会也多,接下来我们就安排懂外语的多出去参与参与,说不定曾老头就名扬全球了呢!”

“起码在外的华人会支持的。”他笑眯了眼睛,酒窝都冒了出来,“那可真行,现在连辣酱都要出去赚外国人的钱了。我和贺邵承开的公司也在往这一块发展呢……”

“那是,以后要赚外国人的钱,这样我们国家才能富裕起来嘛。”曾国强又喝了一口啤酒,美滋滋地打了个嗝,“原先都是他们掠夺咱们,现在咱们去赚他们的……而且是做正经生意,又不是卖大/烟,中国人多实在啊!”

他吹着小牛,又吃了一口菜,把啤酒喝完之后才要弄口米饭。陆云泽已经吃完了,这两个喝酒的人都还没有,他就主动过去打了两碗过来,把自家姥爷给哄得笑眯眯的。

一顿晚餐吃得热闹,吃罢饭之后就得出去散步了——之前说好的,他们要去看看一中王成的雕塑呢!

曾国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自家外孙在那里洗碗,而小贺则是把药又煎上了。

老头没忘记原先小贺胃不舒服这件事,瞪大了眼睛“哎呦”一声,“怎么,喝啤酒又喝不舒服了?姥爷都给忘了,你之前也是……”

贺邵承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医生让我注意一点,喝了酒之后都要把药汤喝了。”

陆云泽在那边洗碗,听着贺邵承这个混蛋扯谎,耳朵尖红了个彻底。

几个碗洗得也快,沥干水放进篮子里就好了。三个人换上鞋子,刚好外面一阵凉风吹过来,一点都没有夏季那种燥热感。汽水儿戴上了狗绳,规规矩矩地出去溜达。它毕竟是狗,出门的时候就比较会想上厕所。曾国强也习惯了,娴熟地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袋子和餐巾纸,收拾干净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一通操作让不少其他出来的遛狗的都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个年头,还根本没有文明遛狗的规矩呢,大多数人也根本没这个意识,出来让狗拉掉,就什么都不管了。这会儿见一个老头都这样收拾狗屎呢,有的人心里就沉思了起来,觉得自己总不能比个老头还不讲文明。

曾国强也不考虑别人,继续牵着汽水儿,带着外孙和小贺去一中。

一中这会儿是放假的,校园里不允许别人随便进来。但曾姥爷这张面孔和保安一打招呼,说要去看看白天安放好的雕塑,保安就立刻露出了殷切的笑容。

“曾厂长啊!我这就给您开门,学校里随便溜啊!”

“好嘞好嘞,客气啦。”

曾国强抬了抬手,带着两个外孙进去了。

深夜的校园基本上所有灯都关着,建筑都暗了。挂了曾老头商标的楼目前也瞧不清,只有校内的路灯还亮着。王成的雕塑放得并不远,就在教学楼正门最中央的位置。这是个石膏雕像,从头到脚都是彻底的洁白,雕得果然栩栩如生,连身形都和当初那个爱打球的小伙子一模一样。

而现在,雕像的手里也正抱着一个篮球,面带笑容,仿佛马上就要下课跑出去玩一样。

陆云泽走到了雕像的面前,微微抬眸看着“王成”的面孔,在心里又低喃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贺邵承则将彼此带过来的花束放在了雕像的面前。而这里,除却他们刚刚带来的,还已经有了几把菊束,大约是白天仪式时留下来的。等到国庆节结束,一中全校举行缅怀仪式时,或许还会更多一些。

曾国强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家外孙心里对这件事有个结,如今也是走出来的好时候。夜晚安静极了,只能远远地听到外面商铺的喧嚣,整个校园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任何人。

“好啦……”陆云泽看了好一会儿,“这雕得是不错,要不是全部都是石膏白,我都要以为王成真的站在这里了……”

他笑着和身旁的贺邵承叨叨:“当初他一下课来找咱们打球,可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教室里那一两个篮球总是在他手上。”

贺邵承虽然不能牵住么儿的手哄他,但也温柔地“嗯”了一声。

三个人又在学校里走了一圈,接着才回家去了。汽水儿老老实实的,到了家之后还坐在门口让曾姥爷给她擦擦脚,擦干净了才进的屋里头。曾国强喝了杯小酒,这会儿已经困了,打着哈欠上楼冲把澡,冲干净了就回房里,读一两页《知音》睡觉!

厨房里的药倒进了碗里,老头子上楼去了,也不知道小贺又拿了根玉出来继续煮。他真以为小贺是肠胃不好呢,一边洗澡还一边叹了口气——

“这奇怪的,小贺瞧着那么结实,怎么还肠胃不好呢?”冲着脑袋,曾国强又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噢……”

老人家是真的作息好,睡觉那是说睡就睡的,就算《知音》再好看,翻了三页之后也就翻不动了,直接关灯睡觉,一点都不耽搁。汽水儿一如既往地盘在曾姥爷边上,热乎乎的一条大狗,冬天还能当暖炉子用。而隔壁屋里,陆云泽和贺邵承才刚刚去冲了澡。

都到十月份了,虽然天气热,但彼此的睡衣也拿了整套的出来,没有再穿那种袍子一样往腰上一系就行的了。他坐在床上,低着脑袋让贺邵承给自己揉头发,耳朵刚被热水一冲,都泛着一点生理性的红。但那些细小的白绒毛却是被没洗塌,这会儿被红色的耳朵一衬,居然还挺明显的。

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水蜜桃。

“么儿,药都准备好了。”贺邵承帮他将耳耳窝里面的水渍也擦了擦,接着才将那条毛巾放在边上,“你想怎么来?”

“反正床上是不行……你今天不能再捆着我了。”陆云泽抿抿唇,又羞又气地小声骂他,“我一整天都难受着呢,你不用忍着,你是舒服……”

贺邵承已经笑了。

虽然不可能在床上亲昵,但此时先搂着么儿还是没有问题的。彼此的面孔靠在了一块儿,他啄着那还有些潮湿的肌肤,同时让人彻底地坐在自己身上:“但你身体弱,么儿,这是老中医给的办法,我们之后再试试,说不定就习惯了呢?”

“那……那你就不能不来么?”他扁了扁嘴,心里知道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贺邵承这个混蛋拒绝了,让他一连一个星期碰不到自己。可昨天到现在他也难受极了,这会儿就等着好好来一次呢。

两个人的目光落在一块儿,贺邵承凝视着自己的么儿,低哑拒绝:“不行。”

“我说过的……这是每天的必需。”

他们搂在一块儿接吻,那炙热的唇瓣落下来,明明热得有些过分了,但陆云泽还是没能推开这个人。他发觉自己其实也挺没出息的,每次都说要怎么样怎么样,最终被一亲一抱,就彻底成了贺邵承怀里的小兔子,随便怎么薅毛都行。

手指头被抱着亲,他的指甲之前刚刚修剪过,指腹又圆又软。贺邵承很喜欢么儿的这一双手,就是软,拉到怀中可以尽情的揉捏。

“么儿,你想在哪儿?”他沙哑地询问着,“上次靠着桌子,好像你说很累……我抱着你?”

“你又来哄我,我不会上当了。”陆云泽咬着唇摇头,却是忍不住又和这个坏蛋亲到了一块儿去,“抱着你的脖子更累,我一不小心摔了怎么办?你还非说不会让我摔……我不理你,姥爷还在隔壁睡觉的,万一我跌地上,他肯定醒了。”

“但书桌很矮,而且桌角也会晃。”贺邵承已经又啄到了他的耳朵上,整张面孔都虔诚地亲吻了无数遍,“墙壁行吗?”

……

药汤喝下去,这回陆云泽是真的舒服了。

他从没意识到自由自在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躺在床上瞅着天花板都觉得心情好。药玉已经放着了,这会儿的他只需要等贺邵承过来,再一块儿搂着睡觉就行。身体轻飘飘的,陆云泽蹭了蹭床垫子,然后又侧了个身。他今天白天在车上打过一阵子瞌睡,所以现在倒还好,十分有精神。

贺邵承把毛巾什么都洗好了,晾在了外面的阳台上。

彼此之间善后的事情永远是这个人在做,想想其实也挺幸福的。陆云泽这会儿看什么心情都好,等着人过来之后就立刻缠了上去,像是八爪鱼一样抱着对方哼哼唧唧。贺邵承不禁低笑了起来,伸手关灯后便立刻搂住自己的么儿,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又给他揉了揉腰的地方。知道今天是把人伺候好了,但是等到明天……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多待几天,最好把这个假期在家里头歇全。姥爷年纪也大了,虽然现在身体很棒,但也总得多珍惜珍惜相处的时光……”

“嗯,那就到七号下午再走好了。”贺邵承在心里算了算几个重要的事情,“十月二十号有一个政府邀请我们去的高新科技会议,可能和上海这边也要批的发展区有关系。如果要批,可能我们公司就要迎来新的工作地点了。”

“怎么,你觉得有可能政府会给批地?”

“我不介意出钱买。”尽管灯已经关了,但外面的月光还是挺皎洁的,照在陆云泽的面孔上,泛着一层特别温和的白皙。贺邵承又抬起了手,抚摸到了那面颊上,仿佛对这个人充满了手瘾,怎么都摸不够一样,“建一栋大楼,再装修……前前后后起码要一年的时间。现在动工,到明年年底或者后年年初,说不定刚刚好。”

“公司现在扩展得很快。”

“嗯……行,反正这种事你留意着好了。”陆云泽软软地打了个哈欠,靠在他胳膊上又蹭了蹭,主动用自己的面孔去贴那略有些扎人的下巴,“那除了这个,目前没什么其他重要的安排了吧?”

“嗯,十月份暂时没有。”贺邵承心里又过了过,把能丢给王/毅伟的事情都撇掉了。

他们终于搂在一块儿,似乎是准备睡觉了。陆云泽半眯着眼睛,还在回味刚才的愉悦呢。不过他忽然想起来,那老中医让贺邵承两天给他捆一次,今天他没捆,明天岂不是——!!!

“等下,你别睡。”他忽然不困了,两个眼睛睁得浑圆,“贺邵承,你不准听那个医生的你知不知道?我药也好好喝了,玉也一直都在放,你可不能真的隔一天捆我一次!”

贺邵承刚刚闭上眼,这会儿又睁开了。对待自己的么儿,他也是耐心的,接着就嗓音温柔地低哄了起来:“乖……么儿,你身体虚。”

“你还想捆我???”陆云泽就算刻意控制了嗓音,也差点要气得骂出来,“我看你根本不是听那医生的,你就是想欺负我!!!把我弄哭你很高兴是不是?”

贺邵承咳嗽了一声。他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但陆云泽也跟着他在一块儿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个混蛋心里那点小心思。他都有些想咬一口面前的人了,可……可最后却又偏偏下不了口。嘴唇抿得死紧,陆云泽又嘟囔了一会儿,最终是愤愤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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