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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镇上,严惊蛰坐着马车赶至的时候,镇口不知发生了什么,闹哄哄的,远远的就听到争吵声。

“这是我赵家祖传的螺丝肉秘方,凭什么不让我摆摊?”赵芙蓉挽起袖子,气冲冲的冲对面的小厮嘶吼。

严惊蛰闻声看过去,对面的王六哽着脖子,气笑道:“凭什么?凭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爹五十两银子将螺丝肉的秘方卖给了我家少爷,钱货两清的买卖,谁也不许抵赖!”

“胡说八道!”赵芙蓉叉着腰脱口而出,“五十两?你逗谁呢!我爹便是要卖也不可能出价这么低,再说了,这秘方是赵家的祖传东西,岂是你说买了就是你家的了?”

王六气得两缕细长的胡须上翘,拎了拎袖子,招呼手下的人上前,小厮们手持木棍瞬间将赵芙蓉团团围住。

“你、你们想干什么?”赵芙蓉慌了神,扭着身子大叫,“来人呐救命啊,王家下人仗势欺人啦……”

然而,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敢上前帮衬。

“给我砸!”

王六一声令下,赵芙蓉的摊子顷刻间成为狼藉,烧制好的螺丝肉倒得满地都是,伺机而动的乞丐蜂拥而上,一下子就将沾了灰的螺丝肉捡食而尽。

“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王六不屑的伸手拧起挣扎不休的赵芙蓉的下巴,嗤笑道,“你爹亲自按的红手印,便是皇帝来了,这螺丝肉的秘方也是归我们王家所有,你若不信,去衙门问问就知道了!”

说着,王六使眼色让人松开手,赵芙蓉望着乱七八糟的摊子,顿时委身在地哇哇大哭。

王六没好气的呸了一声:“你也别怪我欺负你这个孤女,秘方是你爹自愿卖的,这事赖不了债,从今往后,荒山镇只有王家螺丝肉,你若再敢打着王家的旗号卖螺丝肉,咱们就衙门里头见!”

一听“衙门”字眼,赵芙蓉肩膀瑟缩几下。

王六朝向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笑颜供上:“王家酒楼大厨近些时日研制出一份新的菜式,名为鲜螺肉豆腐汤,老规矩,新菜上桌一律免费,还望大伙明日去王家酒楼捧个场!”

“一定一定!”

“王家酒楼的菜雍州一绝,既然有了新品,自是要去吃一遭的,何况不要银子。”

“……”

镇口笑声一片,谁也没搭理歪在地上的赵芙蓉,王六宣扬了一波王家酒楼新菜后,很快就带着手底下的人扬长而去。

临走前,有几个小厮还将赵芙蓉刚收拾好的木桶当做蹴鞠滚来滚去,赵芙蓉巴巴的跟在木桶后边追,摔了个狗啃泥后,这帮爱玩的小厮才收手离开。

赵芙蓉身上粘了让不少灰尘,加上黑瘦的脸蛋,整个人就像泥坑里爬出来的小丑,此等形象惹得严惊蛰噗嗤一笑。

裴时臣‘哗啦’一下展开扇子,摇叹笑道:“我原以为表妹和赵氏女有些私交呢,眼下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情?”严惊蛰反问一句,紧接着自问自答,“先前让三表哥放她出山,不过是怜悯她罢了。”

裴时臣淡笑两声,手中的扇子顿住,兴味提议:“表妹可要下去走走?”

严惊蛰小小的伸伸懒腰,“坐的我腰酸背痛,下去走走也好。”

说着就准备撩开布帘往下跳,抬眸却见裴时臣的扇子突然拦在车门上。

严惊蛰疑惑的看过来。

“表妹……”裴时臣脸上少有的羞涩,清咳了一下,垂眸隐晦的出声:“表妹不若换身衣裙吧?”

“啊?”严惊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好半天没明白裴时臣让她换衣裳的意思。

“转个圈。”裴时臣老实的指挥。

严惊蛰猫着身子乖乖的转圈,随即继续一脸茫然的看着裴时臣。

“背后。”裴时臣眼睛往别处飘,淡淡道,“裙子脏了。”

“脏?”严惊蛰一头雾水,“哪里脏……”

边说她边将裙背往前掀,然后,“脏”字就说留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望着杏黄裙摆上猩红的点滴,严惊蛰小脸蹭的一下红成猴屁股。

“那什么,”严惊蛰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慌忙放下裙摆,低着头将裴时臣往马车下赶。

“表哥你先下去,我、我换好衣裳再过去。”

裴时臣扇叶遮脸,连连道:“那我在外面等你,车上有一些我的衣裳,表妹若不嫌弃,只管拿来暂用,回头我再让路文买点女儿家的衣裳给你。”

“知道啦。”严惊蛰脖子红透了,声若蚊虫般催促:“你赶紧下去吧,我很快就好。”

拉好车帘,昏暗的光线下,严惊蛰翻开坐垫下的木柜,里面静静的躺着几身素色的衣裳。

挑来挑去,好不容易挑了一件合适她的颜色,然而穿上后腰和裤脚宽松的可怕,不得已严惊蛰只好放弃。

就在她举手无措时,马车动了。

裴时臣走在车窗边,敲了敲窗,声音低哑:“是我疏忽了,表妹生的纤细玲珑,我的衣裳未必适合你,再有,你我男女有别,若是让有心人看到表妹身披我的衣裳,届时有理说不清,于表妹的声誉不好,总之,表妹且在忍忍,布庄马上就到了。”

严惊蛰望着手中男子衣服有一瞬间恍惚,好半天才点头嗯了声:“多些表哥了……只是这样一来,又要表哥破费,这样吧,多少银子,表哥先帮我付了,我等会再还你。”

裴时臣时刻关注着车轿里的动静,屏息听到这句话,不由笑笑:“你我之间谈什么银子,不过一身衣裳而已,值不得几个钱,全当我送表妹的。”

严惊蛰小手来回搓,鼓足勇气掀开车帘一角。

“三表哥……”欲言又止,声音低低怯怯。

裴时臣嗯了一声,“怎么了?”

严惊蛰燥得浑身不自在,下巴搭在窗檐上,支支吾吾道:“等会布庄到了,三表哥可否让店里的店主娘子出来找我一趟?”

“这是为何?”裴时臣好奇心上头,忽而一个想法冒出来:“表妹可是觉得我不会挑女子的衣裳?嫌弃我……”

“不不不。”严惊蛰连忙摇头,轻声解释:“不过是我有旁的东西要买,表哥是男子……咳,总之,等会拜托表哥帮我传唤店家娘子一声便是。”

说完,严惊蛰脑袋一缩,车帘拉的严严实实。

觑着紧闭的车窗,裴时臣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忽而嘴唇轻翘。

路文吁停马车,绕到另外一侧:“世子爷,是小的进去买还是您去?”

跑腿的事本该路文去做,但给表小姐买贴身衣物的事,路文觉得他有必要问一遍。

“你在这看着马车。”裴时臣收起扇子,大步往布庄里走。

严惊蛰听到说话声,悄悄的撩起帘角往外探。

布庄门口,店家热情的将三表哥迎了进去,可等三表哥抱着包裹出来的时候,也没见店家娘子跟着过来,严惊蛰顿时呕起气来。

没有月事带,她拿什么垫啊?

“给。”

车帘从外边被打开,伸进来一双男子的手,手上勾着一个包裹,赫然是买给严惊蛰的衣物。

不知从哪冒出一团火气,严惊蛰起了小性子,干晾着裴时臣,背过身子闷哼赌气:“叫表哥帮我喊下店家娘子,表哥怎么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裴时臣手举着有些酸,只好钻进车轿,抬眸见女子红扑扑的秀脸上满是愤懑,当下忍俊不禁的将包裹塞进严惊蛰怀中。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裴时臣双手捏住严惊蛰的肩膀,让两人目光对视。

裴时臣含笑的揉揉严惊蛰的脑袋,“拆开看看吧,若没你想要的东西,你再骂我不迟。”

严惊蛰不自然的解开包裹,待看到里面的小物时,顷刻讪笑不安。

“女子之物,表哥怎好……”扭扭捏捏半晌嘴里才蹦出这句话。

裴时臣很淡定:“我娘身子不好,前些年我帮着买过一两回,故而这东西之于我而言并不罕见。”

“可……”严惊蛰捂着脸,重重的呼出口气,急声道:“可读书人不是最忌讳女子小日子用的东西吗,况且表哥今年八月有乡试,眼下碰了这东西,不是自找晦气?”

裴时臣没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静默的一会,裴时臣方才认真道:“这些污秽之说并无确切的证据,表妹只管放宽心,再有,若女子之物真的会妨碍我的前程,早在我给我娘买这些东西时就该遭霉运了。”

严惊蛰呼出一口气想反驳,却见裴时臣眉眼温厚,静静的端详着她,开玩笑的自嘲道:“说起来也是玄乎,这几年我的运气十足的好,科考顺利是一回事,还破天荒的成了裴家的嫡子,一举承接世子之位,此等吉人吉相,表妹就别再担心我的福运了。”

说完,起身下了马车。

车轿内,严惊蛰捧着包裹心头一热。

上辈子她和三表哥不熟,在国公府借住的那一个月,总听人说三表哥是个不成器的草包世子,不过唯有一点,那就是运气不错。

童生到秀才,都是考上一回就过了,据说名次还不错,舅母万氏身边的丫鬟说三表哥是承了裴家的风光才在官家那边挂了名,因此科举没有落榜。

思及此,严惊蛰鼻子哼了一声,舅母打量她没读过书呢,朝廷对科举一贯严谨不阿,便是亲王的儿子下场,也没得借光高中的道理。

何况三表哥才学斐然,区区秀才压根就难不倒他。

三月晚春,雍州下了几场雨后,山脚花儿竞相绽放,顾忌严惊蛰身上有小日子,裴时臣没有强求爬山赏景,而是沿着山脚羊肠小道走了一圈,不知不觉,两人行至荒山镇的山尾。

入目一片荒芜,几座矮破的屋子倾倒在地,放眼望去渺无人烟,几步之遥的破烂屋顶上冒出星点的绿草,可见这里已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

“赵芙蓉在那!”跟过来的路文手往前一指。

两人侧目看去。

半山腰的空地上,赵芙蓉趴跪在地,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叨念着祈求碎话。

惹人瞩目的是赵芙蓉头顶的奠台,上面香烛粗.壮,烟火缭绕,案几上还有硕大的牛羊猪头。

“她这是在祭奠谁啊?”路文伸长脖子眺望,啧啧道:“好大的手笔,没想到此女对枉死的爹娘挺孝顺的啊。”

裴时臣眯眼看着石碑上的字,眉头一皱。

谁家祭祀爹娘不刻姓氏的?赵氏的爹娘虽是枉死,可又不是什么大罪之人,何故不刻字立名?

裴时臣觉得蹊跷,回神对严惊蛰道,“来时祖母嘱托过我,让我务必不能轻饶了此女,表妹若觉得坟地腌臜,不如就在山脚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严惊蛰没想过裴时臣要近前找赵芙蓉,怔了怔后,讪讪道:“我也去吧,左右我在这闲的慌。”

裴时臣轻笑,半边身子斜倾,贴着严惊蛰的耳朵,小声调侃:“表妹这会子又不担心女子的小日子冲撞了神灵?”

边说边示意严惊蛰看山腰处,那边可是坟区。

严惊蛰哈了一声,暗忖那道无名碑是赵芙蓉为了赎罪替她摆的,她本人就在这,有什么神灵可言?

裴时臣见严惊蛰一脸吃瘪,以为自己说中了小姑娘的窘迫心思,便在前边领路,边道:“这种邪乎的事,也就那些不知世事的迂腐之人才会紧抓着不放,表妹听多了就信了,其实不然,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灵,更别谈冲撞了。”

顿了顿,裴时臣止住脚步,转身往后伸手。

严惊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迟疑了几息后将手放置到裴时臣的手中,裴时臣一拉,严惊蛰轻松的跳过小溪沟,来到对面山脚。

“表哥这话说的属实新奇。”严惊蛰折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摇晃,失笑道:“便是我爹,他老人家都说女子身上不爽时不宜走动,唯恐冲撞了时运,到时候遭灾。”

“行军打战之人都期盼着打胜战,自然顾忌这些鬼神。”

裴时臣似是想起什么,声音柔和许多:“只不过我还是信我娘的话,这世道便是有鬼神,也不会因为柔弱女子而更改事情的走向,所以以后表妹可以活的随行些,别自己往自己身上套一把枷锁。”

严惊蛰心弦微动,谨慎的问道:“这话不太像是舅母所言,莫非……”

“是我亲娘。”

裴时臣敛起笑容,淡淡道,“我娘性子柔,虽出身低微,但懂得的道理比之旁人不知要高深多少,很多书中没有的东西,都是她教会我的……若我娘生养在平常人家,想必不会香消玉陨那般快……”

严惊蛰有些不明白后半句的意思,见裴时臣没打算说邱柔的身世,便歇了话,两人齐步往山腰处走。

“三哥?”

赵芙蓉捶打着跪酸的膝盖,一转头就看了裴时臣,定眼一瞧裴时臣身后的严惊蛰后,大热天的,赵芙蓉额头冷不丁沁出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来了?”赵芙蓉脚一软,身子跪回石碑前,咬着嘴唇打颤:“我已经够按你的吩——”

以防赵芙蓉说出深山的事,严惊蛰快人一步,呵斥道:“你这人忒不长记性,你和表哥非亲非故,一口一个三哥喊着像什么话,外边想攀国公府亲戚的人数不胜数,可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胡搅蛮缠的。”

说着她抬起头,冲身侧的裴时臣一笑,讨好道:“表哥,咱们上来可不是来找妹妹的,此处既没什么不妥,不若咱们去别处看看吧,我记得山那边有桃林,要不,咱们拐弯去那看桃花?”

她跟着爬山腰是担心赵芙蓉对三表哥说些有的没的,除此以外,她也想亲眼看看赵芙蓉祭拜“她”的香火有没有按照她所要求的去办。

视线往下瞥,墓碑前祭放的东西诚如她所要求的一模一样,看来赵芙蓉很听话嘛,只不过每日这般供奉,不知到时候赵芙蓉从何处得来这一大笔银钱。

之前镇口王家酒楼的王六闹掀了赵芙蓉的螺丝肉摊,这条赚银子的出路已然堵住了。这祭祀赎罪用的银子,将会是赵芙蓉后半辈子的劫难,她倒要看看,赵芙蓉能撑到何时。

“表妹有雅兴,我自当奉陪。”

裴时臣故意忽略赵芙蓉在看到严惊蛰后的惊恐表情,神色悠然的扶着严惊蛰往山另一头走,徒留赵芙蓉呆愣在地,想喊三哥又不敢张嘴。

路文性子活络,像个皮猴一样伴在二人身边,忆起赵芙蓉设立的无名碑,唧唧歪歪道:“世子爷,您说那墓碑底下葬的是谁啊?芙蓉小姐……不是,赵芙蓉在国公府行径素来小气巴巴,这会子怎么这么大方起来了?听旁人说,赵芙蓉爹娘死于火海,莫非雍州死于非命的人石碑上都有不刻字的风俗?”

一口气抛出好几个问题,裴时臣一心都放在严惊蛰身上,此时并不想搭理聒噪的路文。

路文百无聊赖的扯了根树叶叼在嘴上,没人搭理他也不恼。

严惊蛰有些腻歪裴时臣一路上的细小关切,便红着脸小退了一步,对路文道:“无字碑文在雍州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什,像赵家这样惨死的都可以列无字碑,主要是没了身骨,立排位怕压不住鬼魂,因而家里人便去棺材铺要了无字碑,好镇一镇邪气,等过了三年后,再重新刻碑下葬。”

“这么麻烦?”

严惊蛰斜睨着路文,道:“这算什么麻烦,家中有病死的亡人,棺材还要立在林里搁置三载呢,到了日子后重新敛骨做棺挑风水宝地下葬都是有的。”

就好比她娘。

路文恍惚的叹口气,“要这么说,夫人若是生在雍州,届时还有机会敛骨重新安葬……”

话说一半,路文骤然不敢继续说了,严惊蛰神色不顿,目光往前一看,只见昔日和煦温柔的三表哥眼神阴沉,似换了一个人。

裴时臣瞪了一眼路文后便收回了视线,自顾的走到桃林下的一个摊前。

摊主是位手艺卓越的雕刻工匠,裴时臣说明来意,点了一株桃花样子,给了五两银子要求雕一枚桃木簪。

严惊腿脚正好有些累,趁着裴时臣和摊主说话的空隙,她将路文拉扯到树荫下。

“适才你说的夫人,是三表哥的亲娘?”

路文点头,瞥了一眼世子爷,小声低语道:“正是呢,柔夫人病痨而死,国公府嫌晦气,并没有将柔夫人的牌位放到祠堂。”

严惊蛰吸了口气:“柔舅母好歹是良妾,何况还是府中世子爷的亲生母亲,国公府怎好做出这种寒心的事?”

路文冷嗤了一声:“表小姐有所不知,世子爷真正生气的可不是祠堂的事。”

“难道外祖家对三表哥还做出了比这更难堪的事?”严惊蛰惊讶的捂住小嘴。

路文冷笑:“不是小的说坏话,裴家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偌大的国公府比吃人的猛兽还要歹毒,当年柔夫人在京郊别庄病重,世子爷头一回上府求药,您猜国公夫人说了什么话?”

严惊蛰能猜到她那位喜欢说话带刺的舅母会说什么。

路文愤懑握拳,铿声道:“世子爷求了一天一夜,愣是没能见到国公爷,后来世子爷雨中头都磕破了,府中才甩出几根小的可怜的人参须!世子爷忙让小人炖了汤药给柔夫人灌下,柔夫人的痨症是富贵病,喝了人参须汤是好了一些,可世子爷因为淋雨,病了好一阵呢!险些错过了院试。”

严惊蛰心里一揪,望着半蹲在桃木摊前和摊主谈笑的裴时臣,莫名悸动。

寒气缠身还能高中秀才,可想三表哥若是正常的去参加科举,怕是京城的解元都能摘下。

“外祖母呢?”严惊蛰问,“外祖母最是好面子,不可能任由三表哥跪在府门的。”

“老夫人……”

路文喃了喃,“那几根人参须就是老夫人给的,若不是门口一堆人指指点点,老夫人未必会大方出手,不过也就给了那么一回,后来世子爷索性也不去国公府要药了,瞒着柔夫人夜间抄书,大冬天的手起了冻疮都不停歇,可柔夫人终究还是没熬过那年冬天,死了后,国公府以柔夫人是休弃的妾室为由,不允许柔夫人的牌名进裴家祠堂,世子爷没辙,只好在城郊立了一座坟。”

严惊蛰唏嘘的垂眸。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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