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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的云翳遮了天光,萧瑟的寒风卷起地上枯叶,枯叶在低空飞旋打转,飘到了长椅脚下。
简清走近一步,长靴踩在枯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穿得一身黑,神情冷淡,在这样天气里,无端给人?一种厚重的压迫感。
鹿饮溪停下哭泣,坐在长椅上,怔怔地看着她,眼眶红得不成?样。
两人?一坐一立,静默地对视。
没人?主动开?口,简清把手上提着的寿司塞鹿饮溪怀里,拿出包里的湿纸巾,撕开?,抽出一张,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被撞见这么狼狈的一面,鹿饮溪怀里抱着寿司,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简清。
带着湿意?的冰凉触感在脸上擦拭,她闭上眼睛,身子还?有些惯性的抽噎。
“不是要给自己找姐夫么?”
两天没交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嘲讽。
“我不是!”被冷冰冰嘲讽,鹿饮溪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一直都?想找你说话,是你不肯理我……”尾音还?带着委屈的哭腔。
她把寿司丢到一旁,伸手抱住简清的腰,眼泪全蹭她衣服上。
简清身子僵了片刻,垂下眼帘嫌弃地看她,没有推开?,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两天,心也伤了,气也撒了,现如今看她红着眼眶啪嗒啪嗒落泪,冷言冷语尽数吞回了肚中,再?不忍说出口。
鹿饮溪紧紧抱住不撒手。
也顾不得丢不丢人?,被忽视的委屈和爱而不得的心酸齐齐发酵,只想抱着人?哭个痛快。
腰被她紧箍着,简清站在原地,不说话,轻叹了一声气,抬手看了眼手表,由她抱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安抚她的情绪。
过了会?儿,渐渐止住了眼泪,鹿饮溪吸了吸鼻子,松开?简清,抢过她手上那包纸巾,自己跑远了一点,擦眼泪、擤鼻涕,把自己捯饬干净,还?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照了照,看看头发有没有乱。
工作日的广场,人?流量比平常少,长椅在隐蔽的草丛后?,很是安静。
简清坐在长椅上,右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打开?装寿司的盒子,慢条斯理开?吃,远远看见鹿饮溪红着眼眶,像一只把自己毛发舔舐干净的猫,慢慢走回她身边。
简清拿起另一只透明手套,递给鹿饮溪,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好吃饭。”
不要拿身体健康开?玩笑。
寿司是双人?份的,紫菜裹着米饭,掺杂了黄瓜、肉松和鸡柳,切成?半厘米厚的小块,还?是爱心形状的。
鹿饮溪看着盒子里一块块爱心,心想这个冰块应该没那么浪漫,特?意?买个爱心状的,大概是随便?挑的一盒。
饶是如此?,心情也渐渐变好了一些。
鹿饮溪吃饭时习惯喝点汤水,这次干巴巴吃寿司,有点不习惯,一口一口嚼得很慢,咽得艰难。
简清瞥她一眼,一边嫌弃她娇气,一边起身去远处的饮料店买了两杯红枣奶茶。
热腾腾的饮料握在手心,鹿饮溪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开?口呛简清:“你怎么也没吃午饭?你的相亲对象不是请你吃西餐吗?”
她看她和那位沈先?生在西餐厅里相谈甚欢,俨然一副要结百年之好的架势。
简清乜她一眼:“我午餐被谁搅黄了,你不清楚?”
接收到她冷飕飕的视线,鹿饮溪撇开?头,忍不住想反驳一句“那你回去找他啊”,又觉这话太酸、太伤人?,便?咬着吸管,不说话了。
简清看身旁的小姑娘变成?了一朵自闭又倔强的蘑菇,眼中寒意?消了大半,放缓语调,解释说:“我没有相亲,只是和他吃顿饭,谁会?在大中午相亲?”
对方和她的导师胡见君颇有渊源,也是上级部门领导介绍安排的,不好直接拒绝,当面说清楚比较妥当。
恰巧对方是个单身主义者,也没有相亲的意?愿,迫于院系领导、家中长辈压力,才来见面。
听简清这么一解释,鹿饮溪吸溜一口红枣奶茶,渐渐反应过来:“好像也是噢……”
相亲一般选在晚上,或是有大半天的空闲时间,谁会?在下午还?有班的大中午、挤时间来相亲?
那时鹿饮溪听见她要相亲的消息,直接联想到她和别人?牵手拥抱的画面,还?想象了一下她披着婚纱嫁人?的模样……
仅是想象就涌起锥心刺骨的疼痛,混乱的情绪冲毁理智的堤岸,没有精力思考更多。
简清轻轻骂了声:“傻。”
看向她的目光似冰雪消融般,沾着柔和的色彩。
鹿饮溪的眼眶依旧有些红肿。
她默默撇开?视线,不和简清对视,安静地吃寿司,喝奶茶。
要怎么解释那些眼泪?因为看到简清和别人?在一起而落的泪。
解释不了。
感情再?迟钝的人?,也能其中猜出端倪。
那些隐晦的小心思暴露于□□下,被当事人?检阅、审视。
而她在等待审判。
是想问一个清楚?还?是要懂装不懂?
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对方。
简清却只是安静地打量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习惯性沉默。
鹿饮溪任她打量,在沉默的氛围中吃完了最后?一块寿司,然后?拍拍手,把包装袋、一次性手套丢进了垃圾桶。
奶茶还?没喝完,可以握在手里暖暖身子。
她哭的时候特?地挑了个背风处哭,情绪上头时也感觉不到冷。
现在情绪平静下来,四面八方的寒意?冻得她脸色发白。
她看了眼简清的大衣,心想要不是自己拿错了,现在挨冻的人?可不是自己……
简清坐在长椅上,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她以为简清急着走,开?口呛说:“还?赶着去和其他人?约会?吗?抽空来找我真不容易。”
简清看她一眼,站起来,重重弹了一下她脑门,淡道:“好好说话,不要夹枪带棒。”
一拳打在棉花上,鹿饮溪揉了揉脑门,没有再?呛她,看着她,轻声问:“那你一直看手表做什么?”
是不是在自己身边待得不耐烦了?
简清牵过鹿饮溪的手腕,回答她的废话:“看时间。”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鹿饮溪乖乖被牵着走,也不问去哪里。
她怀疑自己此?刻就算被简清卖了,自己还?会?帮着数钱。
地处市中心,道路两旁商铺林立,简清带她随便?走进一家服装店,说:“去挑一件外套。”
鹿饮溪稍一思索,问:“你下午不回医院了吗?”
简清:“不回,下午去大学城上课。”
医学院的假期向来比较短,学生已经返校,开?始了新一学期的课程。
江州大学的老校区在大学城,从市区到大学城要搭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或是四十?分钟的地铁,附属医院的老师每次都?得提前?计算好时间,以免上课迟到。
迟到5分钟就算教学事故,会?被挂在教务处官网通报批评,职称竞聘、评优资格都?将取消。鹿饮溪不敢耽误简清的时间,也不想红肿着眼眶回医院取衣服,会?被熟人?抓着问个底朝天,就随便?挑了件白色羽绒服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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