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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玦拧眉,“一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初,是?袁望山的铺子被纵火之时,而?他在专心致志的写《谪仙令》的曲谱,那最近所?到?之处,应该多和此事有关。”他很快将张焕和黄皓然叫到?跟前?来,“康槐安写《谪仙令》的曲子,需要哪些准备?他遇见难处之时,又是?如何?消解的?”

张焕道:“槐安为了这个曲子的确准备了不少,买了许多书册,曲谱,还去各处书局寻那旧曲谱本子,为此花费了好些银两,写到?后来,是?差一段奚琴的独奏,可他总是?写不出那段曲谱,如何?消解……便是?多练琴,多看《谪仙令》的戏文,又或者看些感人?肺腑的话本,情?到?深处,方能写出一小段来。”

傅玦便道:“那他可能不止去了那几家书局。”

李廉道:“是?不是?找不到?自?己满意的,就去了其?他地方?”

傅玦回想片刻,“昨夜询问众人?之时,光大家记得的,便有三四次是?去书局买书和乐谱本子的,只?是?他都是?独自?出门,众人?并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

傅玦忽的站起身来,“去他房中看看。”

一行人?又入后宅,待到?了康槐安住的屋子,将昨夜见过的书册和曲谱拿起细看,没多时,便发现了两家书局的落款,傅玦道:“惠风书局和昌文书局,去这两家看看。”

张焕和黄皓然对视一眼,黄皓然道:“惠风书局我们都常去,这个昌文书局却没去过。”

如此便看出,康槐安还是?有他们不知晓的去处,傅玦又在屋内看了一圈,随后打开柜阁,发现里头放着两把奚琴,他便道:“昨夜提到?的乐器铺子和卖琴弦的乐坊也?要再去查问。”

张焕道:“这些地方我们都去问过,他们都没见过槐安。”

李廉摇头,“你?们的问法和我们的问法不一样,这些你?们不用管了。”

傅玦看一眼天色,见日头西斜,便不耽误工夫,很快带着人?朝外?走去,戚浔对那几本话本有些兴趣,落后了一步才离开,走出院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小丫头从隔壁院子里出来,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个小布包道:“这位于公子实在贴心,知晓咱们从湖州来的,便送来此物,两位姑娘也?喜欢,晚上再不怕蚊……”

话音未落,见碰上衙门之人?,二人?忙正襟站好,戚浔扫了二人?一眼,跟上了李廉他们的步子。

到?了前?堂,正碰上去元德戏楼的衙差回来,他对二人?禀告道:“王爷,捕头,小人?去查问过了,今年和去年,元德戏楼送出去过五人?,如今这五人?都好好的,大多做了权贵人?家的妾室,是?这几家——”

衙差递上来一个单子,傅玦接过一看,都是?在京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家,他便吩咐李廉,“这条线暂不用跟了,去查那几家铺子,时辰不早,本王要入宫一趟,晚间回刑部看看巡防营是?否有信。”

李廉奉命而?去,傅玦看戚浔,“送你?归家?”

戚浔见傅玦要入宫,便道:“那王爷顺路送卑职回大理寺吧。”

傅玦便带着她?上了马车,没多时,马车出广安街上御道,直往皇城外?的衙门长街而?去,辚辚走动之间,戚浔忍不住道:“王爷,看来卑职猜错了,康槐安和凝香姑娘并没有任何?纠葛,凝香姑娘是?与黄皓然两情?相悦,而?康槐安与凝香姑娘情?同姐弟,如果凶手纯粹是?为了保护凝香姑娘,便不该杀了康槐安。”

傅玦也?如此做想,见戚浔有些沮丧,便安抚道:“李廉去查康槐安这两月的行踪,或许会有收获,既然无法从动机来判断凶手,便找证据,晚些时候巡防营若找到?了死者的头颅,那就更好不过。”

戚浔立刻道:“那稍后卑职也?去刑部。”

傅玦看了一眼天色,“我多半天黑之后才出宫,你?要去刑部,便在大理寺等?我,我出宫之后来接你?同行。”

戚浔心道早回刑部,江默只?怕也?未归来,便点头应了,没多时马车到?了大理寺,戚浔与傅玦告辞后进了衙门。

这几日未来大理寺应卯,戚浔还有些不习惯,刚进门,便碰上了正打算下值的周蔚和谢南柯,一见她?,周蔚眼眸一亮,“戚浔,你?怎回来了?”

谢南柯也?道:“案子破了?”

戚浔叹气,“哪有这样快,今日没有验尸的活儿,李捕头去巡查取证也?不必我跟着,我便回衙门来看看,这两日咱们有差事吗?”

周蔚摆手,“没什么要紧差事,京外?有桩案子,王司直带着人?去了,我这两日给池子里的荷花换了泥,还养了两尾小鱼,你?可要去看看?”

戚浔一听来了兴头,“你?莫非也?养了和清风茶楼一样的金鱼?”

周蔚轻嘶一声,“要是?一模一样,是?不是?有些太晦气了?我养的红白草金鱼,挺好看的,听说这种?鱼能去晦气。”

周蔚一想到?那石缸淹死过人?,每每从后院路过,都觉得背脊上哇凉哇凉的,可里头已经种?上了水芙蓉,总不能挖出去换别的,便费尽心思打探到?了这种?驱邪避晦的金鱼,巴巴的去买了两条养着,如今总算安心了不少。

戚浔回来,他二人?都不急着下值了,便一同去看鱼,到?了水缸处,老远便听见缸里有动静,走近了一看,果真有两条红白相间的小鱼在里头扑腾。

戚浔瞧的可爱,“真不错,好歹咱们衙门也?养了活物。”

周蔚胸脯一挺,“那可不!”看了鱼,他想起正事,“对了,刑部那案子进展如何?了?上次让谢司直去画了一幅画像,那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谢司直画笔如神!”

谢南柯便笑,“此人?可告诉你?们线索了?”

戚浔道:“也?不算告诉我们线索,找到?他之后,我们排除了一个凶手,此人?想挖走长福戏楼的戏伶,挖墙脚不成,送了骇人?的礼物恐吓,起先我们怀疑此次死者遇害与他有关,后来发现不是?,不过奇怪的是?,他被人?放火烧伤了,我们去的时候,他还重伤躺在床上。”

谢南柯笑意一散,“这又是?另一桩案子?”

“不,很可能是?一桩,他和小厮看到?过一个瘦高个跟踪他们,而?衙门查到?一个更夫,更夫说一个瘦高个在初五晚上,出现在勤政坊的抛尸点附近。”

谢南柯和周蔚对视一眼,周蔚道:“所?以?,这个凶手极有可能差点烧死先前?那人?,而?后又杀了戏楼的那个,而?后分尸碎尸?”

戚浔点头,周蔚下意识摸了摸手臂,“这个凶手也?太狠毒了,最可怕的死法便是?被活活烧死,另一个被他死后碎尸,也?是?又狠毒又疯狂,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周蔚的慨叹也?勾起了戚浔心底的古怪之感,这个凶手的确太过疯狂,正想着,她?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周蔚身后,神色也?骤然凝重下来,周蔚被她?吓了一跳,“你?看什么?想故意吓我不成?这□□的,我可不怕……”

戚浔绕过周蔚,往石缸旁的栏杆走去。

石缸放在院子角落,后面便是?回廊,而?此时,一只?熟悉的蚂蚁爬在栏杆上,戚浔凑近了弯身去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周蔚和谢南柯跟上来,见她?竟然盯着一只?蚂蚁细看,都有些哭笑不得,周蔚道:“你?是?三岁小孩儿吗?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戚浔目不转睛的道:“这蚂蚁,和我在尸块上发现的蚂蚁一模一样,此案抛尸之地众多,可有三处尸块上都发现了这样的蚂蚁。”

周蔚纳闷,“夏天蚊虫多,蚂蚁也?多,抛尸的地方有蚂蚁,然后沾上的呗,蚂蚁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这时谢南柯道:“是?树蚁。”

戚浔和周蔚都看向他,谢南柯便解释,“蚂蚁当然不一样,有的长翅膀,有的没长翅膀,有的棕色有的黑色,这树蚁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前?面两个触角是?直的,而?其?他蚂蚁大都是?弯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别的蚂蚁对比一番。”

周蔚惊呆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谢南柯摸了摸鼻尖,“小时候顽皮,喜欢观察这些,后来一位种?花草的老匠人?告诉我的。”

戚浔不由?道:“那树蚁是?怎么来的?”

“我记得这树蚁常长在老树林里,或者是?有腐朽木材的地方,他们便是?以?腐朽的枯枝败叶为食物。”说到?此处,谢南柯往回廊转角处的岔道一看,“你?们跟我来。”

他走上回廊,沿着转角岔道往屋子后面走去,周蔚和戚浔跟着一齐,没多时便到?了屋后,映入眼帘的,是?后屋檐下堆着的一山朽木。

谢南柯道:“这是?修库房之时拆下来的,放在这里半年了,刚才看到?的蚂蚁,应该是?从此处生的。”

他走上前?将几截木头踢了踢,果然在一堆被虫蛀成的木屑之中发现了一窝蚂蚁,这些蚂蚁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看得戚浔心生不适,她?不由?道:“如果只?有几节木头,是?生不出这蚂蚁的?”

谢南柯点头,“应该是?,至少也?应该有这么多朽木堆上许久才行。”

戚浔秀眉紧拧,发现蚂蚁的几处抛尸之地,有水沟,有暗巷,有菜市,可这些地方,却都没有成堆的腐朽木材,她?忽而?眼瞳一缩,如果这些蚂蚁不是?在抛尸之地带上的,那就只?可能是?在分尸之地便有的!

戚浔的思绪急速转动起来,什么地方,会堆着成山的木材呢?

周蔚和谢南柯看她?如此,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周蔚问:“怎么了?难道是?关键线索?”

戚浔颔首,“是?关键线索,可能会找到?分尸之地,甚至能找到?凶手的住处!”

她?深吸口气,望着二人?目光明亮,“幸好我回来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晚些时候我要告诉王爷!”

周蔚咧嘴,“你?得谢谢谢司直!”

谢南柯摆了摆手但笑不语,又问:“你?还要去刑部?”

“死者的头还没找到?,不知巡防营今日能不能有所?获,我回来看看,晚些时候王爷会来衙门,我等?着便是?。”

日暮西垂,周蔚道:“既是?如此,那我不急着下值了,我陪你?等?等?。”

谢南柯失笑道:“那你?陪她?等?,我得走了,今夜还有事。”

戚浔再次道谢,待谢南柯离开,二人?也?从屋后走出来,这时,戚浔看到?了紧锁的库房,她?不由?问:“这几日拱卫司来过人?吗?”

周蔚道:“前?日孙指挥使来过,还了一桩旧案卷宗。”

“可说过案子查的如何?了”

周蔚道:“这个不知,卷宗还了,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吧。”

戚浔心底微紧,可周蔚知道的必定不会多,她?便不再问,二人?又看了会儿金鱼便往前?院来,眼看着夜幕将至,戚浔和周蔚一齐站在衙门门口等?傅玦,从此处到?刑部也?不算太远,可既然傅玦说了要来,戚浔自?然在此候着。

周蔚这时道:“这案子不会影响议和吧?”

“应当不会,一开始以?为和凤凰池会馆有关,如今看来是?无关。”

周蔚又低声问:“王爷可凶?”

“不啊。”戚浔回想一番,只?觉傅玦越来越不吓人?了,“我本要自?己去刑部,王爷让我等?着,来接我同去,你?觉得他凶吗?”

周蔚的眼神便古怪起来,“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怎还要接?”

戚浔知道他话中之意,想到?前?次闹得笑话,她?眯眸龇牙,阴恻恻的道:“是?不是?又要说什么王爷待我心怀不轨?”

周蔚嘴硬道:“的确令人?奇怪啊……”

戚浔哼道:“王爷是?君子,而?你?是?俗人?,成日只?会想这些,你?往后最后莫要再提这话,否则——”

戚浔攥起拳头转起手腕,起势骇人?的往前?迈了一步,“否则给你?长个教训!”

周蔚悻悻的退两步,“我也?是?好意……”

话没说完,周蔚忽然看向戚浔身后长街,又蓦地站直了身子,戚浔狐疑,忽而?听到?马车响动,她?回身去看,便见林巍驾着马车赶来,那车窗帘络正悠悠垂落。

马车到?了跟前?,戚浔与周蔚告辞,待爬上马车,戚浔便见傅玦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位上,她?行了一礼急急道:“王爷,卑职今日回衙门,想到?了一处关键线索。”

“什么线索?”傅玦平静的问。

戚浔雀跃的道:“此前?卑职验尸,在三份尸块上都见过蚂蚁,当时还以?为是?偶然,可今日从谢司直那里得知,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树蚁,专门出现在朽木堆积之处,且若只?有几截朽木还不成,卑职怀疑这些蚂蚁,是?在凶手分尸之地沾上的,那分尸之地当有许多朽木,这等?树蚁也?极多,否则不至会沾上。”

傅玦有些意外?,忍不住倾身,“木材坊?又或是?废弃腐朽的宅院?”

戚浔更激动,“是?,很有可能!”

傅玦思索片刻看她?道:“没想到?你?回一趟大理寺,竟得了关键线索,若当真凭此找到?了凶手藏身之处,你?当有赏。”

戚浔自?谦道:“这还要多谢谢司直和周蔚,周蔚让卑职看新养的金鱼,卑职才发现了蚂蚁,谢司直博学,竟认得那蚂蚁是?什么,若是?要赏,也?该赏他们。”

傅玦沉默,而?后话锋一转道:“在衙门当值的时辰,竟然在养鱼,看来这个周蔚在你?们衙门很会消遣时间,你?日日与他在一处,没得带坏了你?。”

戚浔万万没想到?傅玦的重点在此处,“这……这说来话长,不是?王爷想的那样,今日他们并无差事……”

她?未邀到?功也?没什么,可若是?傅玦真将周蔚当做了偷懒耍滑之辈,那便是?害了他,戚浔忙道:“本也?快下值了,周蔚听说案子未破,还与谢司直一同帮卑职想案子呢,他们平日里都很是?勤勉的。”

傅玦不为所?动,“你?们同僚日久,颇有情?谊,你?自?然会帮着他们说话,周蔚此人?年纪轻轻,却听说总跟着你?验尸打下手,看来得让宋少卿多给他派别的差事,令他多些历练。”

戚浔听他说的一本正经,又看不清他容色,不由?心底打鼓,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是?刑部衙门到?了。

傅玦当先起身下马车,戚浔连忙跟上去,一边进衙门一边道:“卑职如何?敢欺瞒王爷,多些历练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今日真不是?偷懒——”

傅玦见衙内无人?,便知巡防营未归,一转眸,便瞧见戚浔还眼巴巴的望着他,他一时气郁,板着脸朝后院扬了扬下颌:“巡防营的人?还没回来,去后堂等?着。”

这模样像是?对她?眼不见心不烦,戚浔也?不知他这脾气怎来的如此之快,面上却不敢再说,只?好转身往后堂去,傅玦便吩咐林巍,“你?去看江——”

话没说完,却见林巍一脸若有所?思的打量他,傅玦更觉古怪,“怎么了?”

林巍小心翼翼的道:“王爷您刚才的话,属下听见了,您要敲打小周兄弟,是?否不喜小周兄弟和戚姑娘常在一处?”

傅玦面色微僵,没好气道:“不过逗逗她?罢了,我怎会插手大理寺内务?”

林巍“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卑职想左了,卑职还以?为您不喜戚姑娘与大理寺的人?太过亲近,想‘除之而?后快’呢。”

傅玦心头突的一跳,正想义?正言辞的斥责他,却忽然觉得此言有何?处不对,“你?刚才说,我见不得戚浔与大理寺的人?太过亲近,所?以?想除之而?后快?”

林巍抓了抓脑袋,“卑职的意思是?您要让小周兄弟去做别的差事,不让他整日与戚姑娘在一处。”

傅玦当然明白,可他不知想到?何?处,神色骤然冷沉下来。

林巍看的心慌,傅玦寒声道:“你?说到?点子上了,谋害康槐安的凶手或许就是?此心,把戚浔叫出来,我们回长福戏楼!”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吃醋很关键!今天是万字更新!月底了投营养液给女鹅好吗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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