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敌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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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直视着雷森，脸上全无恐惧，视死如归。

再想起罗曼之前的劝告，反倒是让雷森摸不准了，他不觉得哈桑会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自然也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放狠话。

雷森手中的弓弦稍稍松了点，上下打量着哈桑：“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份自信？”

哈桑不屑一嗤：“你以为，这个矿场是谁的？”

雷森没有出声，让哈桑自己继续说。

“这矿场背后的，是银色十字军，我只不过是帮忙管事而已。”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十字军会帮你报仇？”雷森耸耸肩：“我相信，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替代你的人。”

“呵呵……”哈桑冷笑：“恐怕，不会。”

“像你这么蠢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混混头目，带着一帮人欺行霸市？走了狗屎运，才能管理这矿场？”

“难道不是吗？”雷森不屑道。

“呵，我不怕老实跟你说，砂城周边的矿场不止这一个，以前，每个矿场的管理人都不一样。但现在，都归我管了！你觉得一个简单的混混头目，能做到这点吗？”哈桑昂起下巴，不无骄傲道：“因为只有我，才能找到足够的劳工，保证矿场运转，让这几个矿场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哈桑一字一顿地说着这话，仿佛在宣扬自己的功绩。雷森听着却是嗤笑：“你是说去掳街上的游民强迫他们来干活吗？这事谁干都可以！”

“所以说，你是个蠢蛋！你以为只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哈桑斜眼看着雷森：“我的手下，都曾经是游民，是我给了他们饭吃，给他们枪！给他们活干！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忠心耿耿！也只有这些人，才知道去哪里能逮到可以干活的游民！”

听到这，雷森旋即想起不久前在哈桑大本营外逮住的那个混混，他确实很忠心，出乎雷森意料，刀子快捅到他眼睛里了，还是不肯交代哈桑的去向。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就算我手下的人再多，也不可能看得住每一个人，你知道，怎么才能保证这些游民好好干活不逃走吗？”

这恰好是雷森很好奇的一点，矿场周围没有围栏，如果那些游民想逃，就算不能全部跑掉，至少也能离开一部分，可是刚才潜行进来的时候，大部分游民都在老老实实得干活，没有一个反抗或者想逃跑的。

“洗耳恭听。”

哈桑笑意微敛，变得意味深长：“只要，能持续保证他们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上一任管理这个矿场的人，是在第三街喝醉酒以后，被几个路过的游民用易拉罐做的刀子捅死的。因为他太贪了！既想要有人在矿场干活，又不想付出任何报酬！他和他的手下直接在大街上把见到的每一个游民绑到车上，强迫他们在矿场干活，只给少的可怜的一点东西让他们吃，四五个人分不到一个罐头，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累死！”

“他这么干，让矿场三天两头就会有一场暴动，矿场里的游民都不会好好干活，产能低下！外面没被逮到的游民恨他入骨！随时都想弄死他！事实证明，他也小看了这些最底层的虫子，真的被弄死了！”

“实际上，在我之前每个管理矿场的人，都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想靠强硬手段去逼迫虫子给自己无条件卖命，觉得自己手里有枪，这些虫子就不敢反抗！所以没有一个人能让矿场好好生产。”

“但我不一样，我能控制我的贪婪，我给这些虫子选择的权力，只要虫子们干活，就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但他们也吃不饱，所以只能继续给我干活！那么，矿场的生产也就有了保障！”

“你能控制你的贪婪？”雷森不敢苟同：“据我所知，你给来矿场干活的人一天两个罐头，可是你的手下自己就黑了一个，根本没多少人自愿来这里干活。”

“你以为，我手下干的事，我这个做老大的会不知道吗？”哈桑再次表示不屑：“我很早开始，就给来矿场干活的人两个罐头了。这在砂城可是不小的报酬！”

“但是，我手下可不止有矿场的活计，还有清理垃圾、埋尸、你以为是谁在保证砂城街道的干净？没有我，那些饿死的病死的早就满街都是了！这些活相对轻松，但是只有一个罐头，可是，每天都有一堆的虫子来抢这些活！没人愿意来更辛苦一点、但是报酬更高的矿场！这才是矿场没人干活的原因！只有那几个抢不到轻松活计的老头愿意来干活，这改变不了矿场的现状，给他们一个罐头还是两个罐头，又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平时，我也就不管了。可是现在我的上头、十字军，催我交货！我没得选择，那这些虫子也就不配有选择了！我必须让他们来矿场干活！他们可能会心生不满，但只要不饿死他们，他们还是会好好干活，不会有太多意见的！你可以去问下，我一天给他们吃两顿饭！这是多大的慈悲！”

如哈桑所言，即便这些游民是被强掳来的干活、即便他们吃不饱，但是只要能保证不饿死，他们还是会乖乖干活。这确实是种慈悲，毕竟如今世道崩坏，人命薄如纸，每天都有人饿死横死，矿场至少是给了他们一条能活命的路子。

雷森皱起眉头，再次上下打量着哈桑：“所以，这就是你保命的底气？”

哈桑与雷森对视着，目光阴戾：“我说过，你想杀我，我很欢迎！但只要我死了，矿场的生产肯定会大打折扣，我的手下也不会再去盯着那些虫子干活，到时候会跑得一个不剩！经过前几个矿场主，现在那些虫子已经知道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我的手下去抓他们，矿场基本没可能恢复现在这样的生产力！”

“不管十字军之后是想要找新的人接手矿场，还是去抓来干活的游民，都需要我的手下，而如果要收编我的手下做事，十字军肯定要先给我报仇！这两天，我所有的手下都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想要谁死！如果这时候我死了或者是失踪，十字军很容易就会查到你的头上！他们是砂城最大的势力！有上千号人在砂城，动力装甲也有上百台！”

“你觉得到那时候，罗曼那小子的旅馆还能保得住你吗？”

雷森陷入沉默，他已经明白了哈桑的意思。如果哈桑活着，自己和他的恩怨，就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如果哈桑死了，这恩怨就上升到了他和十字军之间。事关矿场生产，银色十字军不会坐视不理，为了能让哈桑的手下干活、从而保证矿场运转，十字军肯定会给哈桑报仇！

雷森见识过哈桑手下对他的忠心，所以他并不认为哈桑此时说的有任何夸大的成分。设想一下，如果十字军真的如此实力强筋，真的会有几十台动力装甲追杀自己，他还能逃得掉吗？即便雷森自己能逃得掉，安什莉和受伤的加文，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到那时候，雷森可不敢赌罗曼的旅馆能保住他们，何况罗曼自己都是十字军的人。但哈桑已经两次派人袭击他们，置自己与安什莉和加文于险境，就此放过他，日后这样的事情势必还会发生！雷森一时间陷入踌躇，不管杀不杀哈桑，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