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叛逆之虹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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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决赛之日。

观众席上塞满了人群，蔚蓝的天空上，魔操飞空艇的数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此刻的密提尔巨蛋，无疑是整座芙兰格顿帝国之上最为瞩目的焦点。

无数的目光汇集在这里，无数的心情于此处交织，然而所有人的心底里，最为渴求，最为迫切的疑问只有一个。

那就是本届三帝国统合青年交流大会的冠军，究竟会花落谁家。

是跨越了众多强敌，奇迹般挺进决赛的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夏尔芙·布兰克贝尔，还是以碾压之姿一路顺利晋级的宇白碧桐生七夜。

答案今日便会揭晓。

“艾蕾，和我们坐一起吧。”

“嗯，诺爱儿姐姐。”选手席上，诺爱儿拉着艾蕾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本来这里是留给蕾布莉安四人的，只不过那四人都在选手准备室里，第一排的座位全部空了出来，莫名的有些奇妙。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艾蕾问，她今天难得没有扎双马尾，是因为蕾布莉安突然想试着给艾蕾梳头发，结果显而易见，现在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不过艾蕾不在意。

“大概半个世界时后吧，过一会儿艾萝拉副会长就该出来了。”诺爱儿推了推她那副小巧的眼镜，水色的长发直落落地披下来。

“早安，塞卡莉丝小姐，还有蕾布莉安的弟子。”从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诺爱儿回头看去，是莱布拉·伊奎特教授。

夏洛特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后，莱布拉走到玻璃窗前，望着下方那巨大的比赛场。

“伊奎特教授？你也来看比赛么？”诺爱儿问。

“难得的决赛，作为王国代表团的领队，我自然是要来观摩的，更何况其中一方还有我的学生。”莱布拉笑了笑，“好不容易把魔法评议会那边的事处理完了，我也需要稍微放松一下。”

“那您就坐这里——”诺爱儿欲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莱布拉。

“不，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就行，毕竟这里的视野更好吧。”莱布拉摆摆手，“而且，这样看过去，不免会觉得有些怀念。”

“教授？”待在她身旁的夏洛特不禁出声。

诺爱儿忍不住多看了夏洛特一眼，自从他们在小组赛中落选之后，那位剑士便缄默了许多，除了和夏尔芙他们进行练习的时间外，他基本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即便诺爱儿尝试着邀请他出去，他也只是笑着拒绝。

本以为是无法原谅自己那么早就被淘汰，但现在的夏洛特幽蓝色的眼睛中只有无波澜的平静，诺爱儿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当我也处于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当然也代表过王国征战过大会啊，只不过那次是在三日月举办，场地和氛围都和这里大不一样呢。”

莱布拉略微仰起头，闭上眼，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已经好久没和别人用魔法比试过了，果然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特权吧。”

“……”夏洛特沉默着，没有接话。

“剑士，夏洛特·爱丽榭，只是一次的失败而已，不要就此气馁。”莱布拉注意到夏洛特的心境，拍了拍他的肩。“虽然我不是指导你的老师，但我尤伊鲁席尔的那群老爷子也会这么说吧。”

“你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吧，在如此年轻气盛的年纪，被无谓的烦恼扰乱心情，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教授……”夏洛特抿了抿唇。

“夏洛特。”诺爱儿突然对他喊道。

“下次大会的时候，如果你还想找我当搭档，也不是不可以。”她撇过头，避免与夏洛特对视。

“诺爱儿……”望着那个对他有些别扭的女孩子，一时间，夏洛特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的表情就此僵住。

最终，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失败，我会铭记在心。虽然败北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我的实力不济吧。”夏洛特看向那巨大的比赛场，幽蓝色的眼瞳内闪过一丝亮光，“遗憾与悔恨不能成为前进的动力，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下一次，我不会失败。”夏洛特挠了挠鼻子，“不过，「这一次」的话，还是先为那两位，克洛法斯特与布兰克贝尔——”

“——献上声援吧。”

“这就是最后了呢，蕾布莉安。”

当走在空荡荡的选手通道上的时候，夏尔芙向蕾布莉安搭话。

“嗯，确实。夏尔芙，紧张了？”蕾布莉安笑了笑，故意这样问道。

“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吧，从刚才开始手心就不断冒汗，痒痒的。”

“在手上写个人字然后吃掉如何？我听宇白说这样对缓解紧张会很有效。”

“免了，我才不信这些呢。”夏尔芙摆摆手，“不过，说是紧张，也许用情绪高昂来形容更为合适吧。一想到能有机会和那个桐生七夜再度交手，就连阳华灿烂都开始有些克制不住了。”

“夏尔芙还是那副老样子。”蕾布莉安抖抖衣袖，一副猜到了「你就会那么说」的表情。

“是是，”夏尔芙点头承认，“但是，蕾布莉安倒是变了很多呢，自从来到帝国之后。”

“呃，有么？”蕾布莉安歪头，“哪里变了？”

“是呢……具体我也不好说，是更「坦率」了吧。”夏尔芙朝蕾布莉安挤了一个眼神，随后推开比赛场的大门。

强烈的光渗透进来，微风、人潮、以及从遥远的对面缓缓走出的两个人影。

夏尔芙与蕾布莉安走到阳光下的舞台，在规定的位置上站定。

与她们相隔一百五十公尺左右，来自三日月的二人组，宇白碧与桐生七夜也入场完毕，巫女的眼瞳中参杂着复杂的情感，而身着道服的剑士则是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她的侧身后。

砰砰地，蕾布莉安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她无视了那位巫女真挚的警告，仍旧站到了今天的比赛场上。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根据宇白碧的话所说，恐怕今天的决赛，十有八九不会正常地举行，而宇白碧为什么能预料到这一点，蕾布莉安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和她的天生异能有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是一种怎样的能力？

眼睛里传来一阵深深的刺痛，那是一种「预感」，是天生异能带给她的最后通牒。

有「什么」即将会发生，蕾布莉安深吸一口气，驱赶掉想要拔腿就此逃跑的冲动，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在手心里画个人然后吃掉。

她之所以对夏尔芙隐瞒宇白碧的劝告，义无反顾地依旧参加了今天的决赛，不是因为顾及到自己与莱布拉的约定，也不是为了能满足夏尔芙想要取胜的心愿，事实上，当宇白碧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蕾布莉安就没有余力去想这些多余的事了。

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一个「眼神」而已。

三天前，宇白碧在最后对她无意间流露出的那道眼神，说是铭刻在了蕾布莉安的心里也不为过。

被这股莫名的情感所驱动着，蕾布莉安才会鼓起勇气，来到宇白碧的面前。

夏尔芙说她有些改变了，也许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吧。蕾布莉安露出自嘲的微笑。

如果宇白碧是想叫她「逃跑」，远离某场未知的灾难，自己独自去承受的话，那么，名为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的少女断然不会接受。那是一种「背叛」，背叛了自己在那一天，哪怕要舍弃一切也要拯救自己的挚友，伊丽莎白·克洛法斯特的誓言与心情。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蕾布莉安？”突然，夏尔芙的声音在她身边轻轻响起。

“哪里？”

“一般来说，艾萝拉应该早就在这个时候登场了吧，然而今天却迟迟不出现，明明比赛都要开始了。”夏尔芙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她的预感没错，许多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本来用于带动现场气氛的司仪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人群的嘈杂声而已，在这偌大的会场中，不禁令人感觉有些诡异。

“啊，没错……”蕾布莉安多多少少有些猜到了，这样预料外的情况代表着什么。

正当蕾布莉安在考虑要不要让夏尔芙随时拔剑准备的时候，宇白碧无视比赛的规则，朝着她俩缓缓走来。

桐生七夜跟在她的背后，最终，四人间的距离被缩短到了只有二十公尺不到。

“为什么……不乖乖地听从我的劝告呢，蕾布莉安。”宇白碧的眉头微皱，语气中除了带有明显的无奈之外，还有一丝丝责备。

“不知道，可能我正值叛逆期吧。”蕾布莉安开玩笑似的糊弄过宇白的质问。

“怎么回事？蕾布莉安，她对你说了什么吗？”夏尔芙有些疑惑。

“不好意思，夏尔芙，虽然我很想解释，但现在时机不是很好，之后我会说明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蕾布莉安默默期盼。

“唔……你真是固执得可以。”宇白碧摇了摇头，她本以为在那般解释之后，蕾布莉安会听从她的建议弃权，然而事实却和她的预想相反，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会轻易生气的她，心中填满了莫名的恼火。

“我想也是，经常有人这么说我。”

“真拿你没办法……你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种「命运」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或许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了……”蕾布莉安撇过头，看向天空的某处。

“你所说的「命运」，指的应该是「她」吧？”

彩虹之桥透过云层，在空中划过瑰丽的轨道。

踏着那样无实体的阶梯，轻薄的深色长袍随风飘荡。粽色长发似稻田中的麦穗，在阳光下折射出类似金黄的光辉。

脚步轻轻一点，虹桥的构架者落到了四人中间。

那是达莉娅·德·劳伦斯，「虹彩的魔导师」。

对于她的突然登场，现场的热潮更上一个层次，所有人都没能想到，那位虹彩的魔导师，帝国的象征，会在毫无预定的情况下亲临决赛的现场。

“哇！是达莉娅大人！她也是来看决赛的吗？”

“之前的主持人不见了……这是要让达莉娅大人亲自解说这场比赛吗？”

“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演出？果然决赛的内场票没有买亏！”

观众们热议着，全场的焦点随之转移，那位大魔导师的后裔就是有着这样的人格魅力。

“唷，好久不见，祈星之巫女。”达莉娅将那神秘的彩虹魔法解除，转身向宇白碧打了个招呼。

“达莉娅·德·劳伦斯……”宇白碧阴沉着脸，很难想象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那个劳伦斯大人会……”夏尔芙略显惊讶，她德思考有些跟不上事态的变化。

“夏尔芙，做好随时防御的准备，虽然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许多疑问，但现在先按照我说的做。”蕾布莉安小声提醒夏尔芙，作为这座比赛场上唯一被无端「卷进来」的人，蕾布莉安至少想确保她的安全，否则，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唉？”虽然夏尔芙没能反应过来，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把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达莉娅……也许会招惹你的反感，还请让我这么称呼你，”尽管宇白的表情中看不出半点友善，但她依旧有好好地遵循谈话的礼仪，“即便这可能只是无用的愚问，但我还是想亲口听到你的答案——「为什么」要偏偏挑在今天，明明动手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才对。”

“是呢，在你看来，这是极度不合理的举动吧，确实，换做是平常的我，也会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达莉娅笑了笑，“但是，这就是身为人类的劣根性吧，过度的「虚荣心」与「表现欲」，虽然我在这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无数次忍耐了下来，但遇到这种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场面，我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地搔痒难耐。”“这里是「舞台」，是全人类乃至全大陆都会关注的地方，只在此刻，说它是西斯提亚大陆上最为耀眼的聚焦点也不为过，哪怕是无聊的人类所扮演的幼稚过家家，只要有足够的趣味性，那些自诩为高等种族的目光也会被吸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