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迫近的命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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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

从截然一新的宇白碧身上散发而出的气场，让卡内什原本嘲弄般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魔素运转的方式，以及自「灵魂」层面传来的熟悉感……原来如此……”

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即使明知对方正在以惊人的气势蓄积力量，卡内什仍没有改变她游刃有余的态度，反倒对宇白碧投来了充满好奇心的视线。

“虽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但我也曾听闻在远离西斯提亚大陆的海岛上，有一批黑发乌眼的人类掌握着与三帝国联合系统截然不同的魔法，看样子，你就属于「那一类人」吧？”

“是又怎样？”

宇白碧紧握着十束的剑柄，碧绿的眼瞳平静如湖，却倒映出了钢铁的决意。

“没想到，像人类一样的「劣等品」，竟然也能得到女神的眷顾，掌握些许「秘仪」之力，虽然只是虚有其表，但也不可不谓之为奇迹呢。”

“……为什么，你会知道「导星秘仪」的事？早在我等的先祖前往三日月之前，黑暗精灵就已经被驱逐到大荒漠里，行踪未卜了才对。”宇白碧沉声问道，她原本并不想与眼前的卡内什多费唇舌，可对方在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似乎在表明自己十分了解宇白碧拥有的这股力量。

自从五年前，辉夜峰一战后，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一直没有再度激发的迹象，哪怕是在帝都塔克道尔，自己生命垂危之际也是如此。

然而，在第一眼见到眼前的黑暗精灵时，那层暗藏在宇白碧体内的「神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亢奋。

手里的十束剑像是在颤鸣，催促着宇白碧去斩下卡内什的首级。

“你只知道我族被驱逐出去的事实，却不知道背后的理由啊……也不奇怪，毕竟居住在大森林里的元素……不，现在应该叫「高等精灵」（HighElf）吧，他们才是历史的胜利者。”卡内什以自嘲的口吻说道，语气里却难掩对其所谓“同类”的鄙夷之情。

“怎么，你是想为自己的遭遇喊冤吗？”

“不，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卡内什摇了摇头，将右手举起，对准宇白碧，“就算和那些虚伪的圣职者不同，「秘仪」（Ara）亦是由「信仰」所取得的力量，然而，只懂得信奉‘形式’的人类，到头来也不过是在糟蹋这份恩赐罢了。”

察觉到卡内什的举动，宇白碧架刀于上段，踏步向前，神速冲刺，打算先发制人。

“「秘剑·雷光」！”

奔走的电弧化作纯白的霓裳，缠绕于十束的剑身，宇白碧的身体再度加速，汹涌的气势宛如斩神之天雷，现在的她不再只是一名巫女，而是作为「三辉神」之一，寄宿了人们凶暴之神念的「素盏鸣尊」所存在。

“伪神之雷么……”雷电激荡起宇白碧纯白的长发，面对那道比先前不知强了多少倍的剑技，卡内什仍不为所动，“「Hand of The Emperor」。（皇帝之手）”

深紫色的光芒在卡内什举起的右手上绽放，就那么与那柄雷霆之剑相撞。

砰——！

狂暴的能量在狭隘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冲天的雷光撕裂山体，洞窟的支撑被破坏，浩大的声响最后在无数岩石的破片中所湮灭。

“轰”的一声，蓝白色的闪电再度自岩石垒砌而成的废墟中破开，宇白碧缓缓从那已经崩塌的山坡下爬出，虽说没有受伤，但原本白净的脸颊上也沾上了不少灰，无暇的姿态被破坏，显得有些狼狈。

手中的十束剑窜过一道枝叶状的雷电，将剑身上的尘土电离排开。她盯着眼前同样毫发无伤的卡内什，紧绷着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我等黑暗精灵用自由与尊严为代价换来的魔法，没想到你的剑竟然能与其平分秋色，实在是令人惊讶。”

“唔……”

宇白碧调整自己的心态，试图根据刚才的交锋，在脑海里整理获得的情报。

在实际体验之后，宇白碧才彻底相信卡内什之言并非是用来吓唬她的诳语，她能从那看似平淡无奇的魔法「皇帝之手」中，感受到与导星秘仪相似的气息。身为三日月大社的神主，她自认对导星秘仪的了解仅次于姐姐辉弥红莲以及师父卑弥呼，然而，如果要把卡内什所说的话当真，那么她自幼建立起的，对于「神明」的观念可能会被彻底改变。

“但是，这样一来你也应该明白，作为信奉着「伪神」的人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别开玩笑了……”宇白碧屏住呼吸，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打倒眼前的黑暗精灵，然后去帮蕾布莉安。

更何况，她不想与卡内什去争论何为信仰，何为力量，因为——

“我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仰任何事物！”

她的力量并非通过「祈求」而来，唯有这点她永远都不会去质疑。

喷吐着雷光的剑刃再一次向卡内什突进，只不过这次，在即将接触到卡内什的身前时，宇白碧的身影在瞬间消失，像是穿梭了空间的间隙一般，闪到了卡内什的身后。

由神器·十束剑之威加持的秘剑尚且仅能与卡内什的魔法两两抵消，但不论再怎么强大的魔法，只要打不中就毫无意义。神格凭依所赐予宇白碧的，远不止刚才所展现的那么多。

“想以速度取胜吗？”卡内什看透了宇白碧的意图，冷哼道，“「Rage of The Hierophant」！（教皇之怒）”

无死角的魔素激流自卡内什的周身爆发，在紫色的魔素缠绕上宇白碧身体的一瞬间，“重力”被扭曲了。

本该如空气般轻盈的魔素，现在每一粒都似乎有千斤之重，支撑不住那样的重量，宇白碧的攻势被打断，举着剑的双手垂下，一只脚也不由自主地半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

“超常的重力本该直接将你全身的骨头碾碎才对，不得不说，你还真是顽强。”

卡内什戏谑地俯视着身姿越来越低的宇白碧，不论是刚才的皇帝之手，还是这次的魔法都毫无咏唱速度这一说，想要用对付人类魔法使的策略与精灵战斗，说不定从前提上就已经错了。

这就是精灵的魔法，是“人类”这一种族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境界。

宇白碧原本以为只要解放神格，打倒卡内什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如果在帝都时她的选择是与达莉娅交战，那么那天的历史肯定会被彻底改写。

可是，现在她却被压制了，精灵作为站在这个世界顶峰的种族，与人类的差距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可即便这样，她也丝毫没有就此放弃的念头。

她是被天生异能选中的资格者，某种意义上，她也早就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

卡内什的实力的确很强，然而曾被宇白碧打倒的辉夜，可是连“时空”这一概念都能掌控的存在。

不过数倍于常态的重力，还不足以让她折服。

碧绿的眼瞳里绽放出强烈的光彩，纯白的电流自十束剑的剑尖喷涌而出，雷电缠绕于宇白碧的周身，形成一道光环状的护盾。

暴乱的能量将卡内什的术式点燃，附着在宇白碧身上的紫色魔素像被蒸发了一般消散，她自身的气势也正在节节攀升。

“不可能……竟然仅凭事象解放就破坏了我的魔法——为什么人类能做到这种事！”

自己引以为傲的魔法被别人以这种方式破除，卡内什在错愕之余，被宇白碧那惊人的气场所震慑，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两步。此时的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类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我等黑暗精灵被赐予的秘仪之力，怎么可能被区区人类所压制！”转瞬而逝的惊愕之后便是受屈辱般的愤怒，在卡内什眼里，三日月的导星秘仪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连世界的“根源”为何都不知晓的人类，不可能拥有与她相提并论的资格。

摆在眼前的事实打破了她的认知，身为上位种族的自尊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接受。

可宇白碧并不理会她复杂的心绪，十束剑横举，再一次向卡内什发起冲锋。

“「秘剑·雷光」！”

依旧是之前所使用过的剑技，但宇白碧坚信，倘若对方打算用同样的手段去应对，那这次她便连同卡内什的手臂也连根斩断。

“雕虫小技——！”

被刺激到的卡内什看到宇白碧故技重施，心中的愤怒更添一分，她举起手，与宇白的剑尖相对。

“「Bolt of The Chariot」！（战车之奔雷）”

深紫的闪电如生长的巨树一般，在一瞬间分裂出无数枝条状的激流，从卡内什的手中暴射而出。她打算以相同的招式从正面压制宇白碧，来证明自己魔法的优越性。

紫色的电网捕捉到了十束剑的剑身，宇白碧冲刺的势头也因此减弱，与此同时，剩余分支而出的电流回卷，汇聚成一辆巨大的战车，带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想从宇白碧的背后直接碾过她的身体。

要是被那样的魔法直接命中，即使是以宇白碧目前的状态也必定会遭受重创。

雷鸣的战车已迫在眉睫，在十束与电网交缠的这个时刻，她所能做的选择十分有限。

弃刀闪躲，回避掉致命的夹击——

这样的想法，一秒也没被宇白碧考虑过。

无论是桐生七夜，还是夏尔芙·布兰克贝尔，像他们那样优秀的剑士，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抛下自己手中的剑。

宇白碧虽然在剑术的造诣上不及那两位，但她好歹也是三日月名门“神念一刀流”的正统继承者，自然，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所谓“神念”，即“无改的意志”，剑士的每一次出剑都有着相应的目的，而强韧的意念便是“达成目的的能力”，用这股意念淬炼自己的斩击，将原本无限延伸的未来收束为唯一的“事实”，此为神念一刀流之精髓，也是宇白碧早已铭记在心的教诲。

调整握刀的姿态，猛蹬地面，以反冲力作为回转身体的踏板。

剑上的雷光逐渐消散，实体的剑刃在瞬间虚化，变换为清澈的水流。

“「秘剑·泷车」！”失去了质量的剑挣脱了电网的束缚，同时，细密的水珠成为了引导电流的载体，宇白碧反身回旋，将化作流体的十束同那奔涌而来的雷电战车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