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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视线从那?遍布抓痕的后背上挪开,温特只专注凝视身前?之人左耳上的红色耳坠。他察觉自己心跳有点过速。血液流经太阳穴,肌肤下脉搏的鼓跳,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仿佛被什么捏紧了心脏的错觉,像最?开始被鞭笞时的恐惧,也像是?第一次杀人时的冲击。
凑得近了,他看?到那?枚红色的耳坠边沿由银质的金属包裹,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亮。
温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从背后。用鞭子。就用这个人惯常使?的用于惩戒他的鞭子,以现在这个姿势,绕住眼前?近在咫尺的脖子,然后用力收紧。
心脏剧烈跳动得像是?要蹿出胸口。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的念头,杀气腾腾,又莫?带一点惊慌失措的意味,像姿态狼狈的自我保护,要努力抹杀什么东西一样。
温特脑中猛然闯入夕阳余晖下那?个画面,尽管他很不想回忆,但那?个画面仍旧如鬼影一般地缠上来了。薄暮日影,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变得年轻的老人,四周凝霜的冷意,那?双突然看?过来的眼睛。是?的,在特定角度下带一点紫色的眼睛,冷冰冰的,仿佛从深海里?提上来的寒壶冰水。
他听说过有关大公的各色传闻,“杀戮中重生”的这个会变年轻说法只是?其一。不过在城堡里?这么多年,因故死在大公手上的人这么多,温特却从没见过大公变年轻过,所以一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现在他知道了,那?个荒诞的传闻竟然是?真的,而所谓杀戮,都必须这个老人亲手造成才可以。
果然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温特一时手下力道没拿稳,擦的力道就过重了点。
宋观皱眉:“我自己来。”
金发的青年后退一步单膝跪下,解释:“大人,我之前?没做过此类事,所以——”
如果是?原主,听到温特这段话,肯定就是?要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然后再冷嘲热讽一顿了吧,说不定心情不好一点,就要拿鞭子出来抽人了。
宋观背对着青年,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声:“把衣服递过来。”
温特低声答应了,抬眼,就看?到有水珠顺着留有红痕的苍白脊柱凹陷处,一直滑落……他怔了一下,视线随着水珠向下,落在对方身后那?一截明显偏长的尾骨上。那?尾骨微微向外翘起,由苍白的肌肤包裹着,能看?到一截一截连结的骨头形状,至于尾尖则是?很圆润的,看?着没有攻击力,仅仅像是?没有进化完全?。
心里?头蓦然闪过好些和伦诺克斯家族相关的“人造人”秘闻,温特定了定神,垂眸侍候着宋观将所有的衣物穿上。
革命军收集来的情报,那?些针对大公的消息,传递给温特的一向都是?最?全?面的。“人造人”据说是?光明教会曾经的一个秘密项目,这项目和大公的家族颇有牵连,不过具体的相关信息流传在外极少,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混着一些难辨的传闻,不知真假。
当夜露营,宋观睡得很不安稳。尽管他睡的地方,已经被很仔细地收拾过一番了,并且是?利用了手头物资做出了最?高?配置,但对宋观这身壳子而言,依然不怎样。夜里?宋观翻身,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尾巴骨,疼得他一头冷汗从梦里?醒来。
在城堡里?的时候,老者睡的那?张床是?找了炼金术师专门?炼制的,寝具也是?,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柔软”,所以原主睡那?张床上,根本不怕压到“尾巴”。现在好了,再怎么收拾也就那?样,夜里?翻身一个不当神,宋观压着自己的“尾巴”,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尾巴连心”。
不过,宋观他反复惊醒睡不安稳,温特那?儿也睡不安稳。
他梦见了大公。
……年轻模样的大公。
伦诺克斯家族专出美人,历来如此。“美人”这个词稍显轻佻了,即便大公凶?在外,让许多人都不敢提这点,但实在很难有人会忽略。
年轻的大公有“伦诺克斯玫瑰”之称,当然,这个称号没人敢当面说,只敢私底下偷偷称呼。不是?形若女?子的那?种?秀丽,虽有“玫瑰”花?,但青年模样的大公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的同时十足英气,是?一种?不显女?气的俊美。城堡里?确实还收有一些画家早些年为大公所做的画,温特见过的,只是?画作?总归中规中矩,千篇一律的缺少了神韵,死气沉沉。众多油画里?,唯一的一副明显不同,带一点跳脱色彩的,据说是?已故老国王读书?时所画。
那?画里?还是?少年模样的大公手捧着一本书?,坐在书?桌后,面容清朗而丰秀,线条较之于成年时显得更柔和,甚至有一些没长大的感觉。书?桌上的书?本堆叠得很乱,穿着正装的少年一脸冷漠,目光像是?正看?着画框之外的人,而淡色的嘴角正不怎么明显地抿着。
画作?里?的大公眼神傲气得带一点怠慢的意思,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其眼。温特当时看?着画,心想,看?来岁月变迁,容貌苍老了,这个人的神态倒是?一直未变。只不过油画里?的大公,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了一股相当青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又或者只是?绘画之人觉得如此,那?股青涩被渲染到了极致,让人莫?联想到还没熟透的果子,还未甜起来,尚且只有酸味。
这幅画给了温特极深的印象,温特很少会对某个人的外貌十分?留意,但那?次的确是?很意外,他一直都没将那?幅画和已是?老头模样的大公本人联系起来,直到今日。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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