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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9号与10号中间的围墙上,爬山虎兄弟又在聊八卦。
弟弟:昨晚上影帝煮泡面被先生看到了呢,泡面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哥哥:应该是很好吃的吧。
弟弟:先生还给他做了溏心蛋,昨天阿烟老大也想吃,先生给了他一碗闭门羹。
哥哥:哈。哈。
弟弟:先生大概有些想念北海先生了呢。
哥哥:可是我家先生已经死了啊。
弟弟:是哦。
哥哥:是啊。
……
许白发现最近隔壁的书房窗户一直是开着的,他有的时候抬头去看,还能看到傅西棠拿着书本或端着咖啡站在窗边的身影。
大老板是在监工吗?
又是一场戏拍完,姜生赶紧给许白送上拐杖。许白拄着拐走到自己的休息椅上坐下,头往后一仰,转过去看向隔壁。
窗口又没人了。
“许哥你看什么呢?”姜生好奇地问。
“没什么。”许白笑笑,稍稍擦了擦汗,猛灌了一口水。天气越来越热了,沈青书即便在家里也把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捂得慌。
许白没有看见的是,此时此刻其实傅西棠已经坐到了露台上。今天阿烟洗了床单挂在上面,白色的床单随风飘啊飘,时而露出坐在露台一角的傅西棠。
他坐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身前放着一张圆形的小茶几,今日的茶点是英式奶茶配榛子蛋糕。蛋糕只吃了一小口,此时的傅西棠略显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穿着麻料的宽松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袖子有点像泡泡袖,英伦风。他的双腿交叠着,腿上就放着那本《一朵花》。时而翻一页,时而也会停下来用钢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隔壁忽然传来念诗的声音。
“我们萧萧的树叶都有声响回答那风和雨。你是谁呢,那样的沉默着?”
“我不过是一朵花。”
青年的声音清越,情绪饱满,引得傅西棠忍不住停下笔再度向隔壁望去。隔壁的许白还只是在排练,不断地调整情绪,然后虚心接受姚章的指导。
沈青书在戏里会有一段念诗的情节,但很尴尬的是这场戏只有他一个人。也就是说,他要对着空气念诗,一个人,独角戏。
这不是课堂上的朗诵,也不是许多进步青年聚集在一起慷慨激昂的喊口号,许白觉得如果自己把握不好那个度,电影上映的时候,观众就会在电影院里情不自禁地发出笑声。
不,等不到电影上映,姚章就会把他劈了的。
“不不不,你不能这样,你听我的——我,不过是一朵花。应该要这样,你这个语气要更淡然一点。花这个字,不要重音,你想像一下……”姚章一直秉持着他对每一个画面、每一句台词的苛求,现场收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许白连连点头,然后就一个人跑到花园的角落里去琢磨了。围墙挡住了他的身影,但那声音却仍顺着风传到傅西棠耳中。
泰戈尔。
傅西棠记得这两句诗,活太久了,你总有许多空余时间需要打发,看书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又重新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在书页的边角上找到了已经有些模糊了的批注。
批注是用蓝色墨水写的,一笔一画都写得很认真,但看起来手劲不足,还有点幼稚,一看就是小学生的字体。
他会对文章的一些细节处提出疑问,也会用荡漾的波浪线把他觉得写得特别好的句子划出来,旁边还画一颗小心心。
一颗小心心,两颗小心心……这是第十二颗小心心,少年时的许白一定是个充满爱的小朋友。
傅西棠提起笔,继续在蓝色的批注旁写着什么。
这一天下午许白念了一下午的诗,ng百试不爽,下班的时候觉得喉咙都有点不舒服。姜生第一时间去给他买了胖大海让他泡着喝,可这玩意儿的味道实在不咋地。
然后,许白刚回到隔壁,阿烟就端着碗迎上来,“哝,冰糖雪梨。”
许白有些些惊讶,随即想到隔壁的声音可能是传到这边来了。他注意到手中的碗似乎是荷和轩的样式,心中了然。
“今晚又吃荷和轩吗?”许白问。
“是啊。”阿烟摊手:“我有点怀念我家的厨子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烟满嘴跑火车,许白起初很怀疑那个迷路在太平洋的厨子到底存不存在。可在这里住了几天后他发现,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厨子。
国外可没有荷和轩,如果没有厨子,傅先生难不成天天做饭?这简直不可想象。
许白端着碗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你不是说他爱上了一只海怪吗?什么海怪?是美人鱼吗?”
长这么大,许白还没有见过几只外国妖,妖生不够完整啊。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国外就三种妖——美人鱼、吸血鬼和狼人。
“屁的美人鱼,就是鲛,老子还变成泡沫呢。”阿烟老气横秋地翻了个白眼。
“那现在还有鲛吗?”许白好奇。
阿烟摇摇头,“没有啦。以前北海公园那里有一只,是个满清贵族养的,水下有个大笼子你知道吗?像条船那么大、那——么宽阔的大笼子,做得特别漂亮……”
“阿烟。”忽然,背后传来傅西棠清冷的不含一丝烟火气的声音。
阿烟立刻闭紧嘴巴,朝许白眨了眨眼,不讲了。这些旧事,大抵都发生在许多年前,许白做为一只建国后才破壳的妖,自然是不知道的。而“旧事”二字,通常都会触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
许白他妈说过:一只没有过去没有秘密的老妖,不是傻就是痴,简称老年痴呆。
不要轻易窥探,好奇心会害死妖。
托她的福,许白很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北海里像条船那么大的笼子,就成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随风而逝了。
可许白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生活即将掀起大波澜。
北街10号开始陆续有访客上门,而这些拜访傅西棠的人里,十个里有九个都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还剩下一个,就是又老又强大的妖怪。
而且这些妖怪都昼伏夜出的,各个都挑在晚上前来拜访。晚上的时候,许白恰好都在。
第一次来,是晚餐时间。
三个人刚坐到餐桌旁,人就来了。那看起来是个敦厚的中年人,左右手都提着礼物,进门先跟傅西棠规规矩矩地行个礼,很有点老派作风。
“先生还是跟当年一样呐,一点儿都没有变。”那人说着说着,眼眶都要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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