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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间争斗的形势日益严峻,就连平素独善其身的皇长子齐王也被卷入其中。

冬日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晋王在朝中的势力折损大半,襄王阵营占据了上风。

山河间一片银装素裹,漫天大雪飞舞飘摇,路上行人便是呵一口气,都能化作浮冰。

天气寒冷,楚楚也变得?懒懒的,不爱动弹。那些爱风雅的夫人小姐们办了一场又一场的赏雪会咏梅宴,她十次有八次都推脱不去。

她怕冷,为了取暖,夜里总往贺时霆怀里钻。这一钻进去就分不开了,每每被折腾地很惨,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被放过。

楚楚记着教训,入睡前总要小心地和贺时霆隔开距离。可睡着睡着,她又总是不自觉地贪恋贺时霆的温度,往他怀里滚。

被欺负的结局是注定的。

不过天冷下来,也有一桩好处——楚楚的胃口比夏日好了许多,有时候贺时霆再?哄一哄,能吃下整整两碗饭。

这日午间,楚楚蔫哒哒地坐在贺时霆边上,准备用饭。昨夜两人闹了一宿,楚楚没睡好,整个人恹恹的,手垂在腿上,半点要吃饭的意思都没有。

若仔细看?,能看见楚楚葱白的指节上有好多红色淤痕,半掩在袖子里的手腕上淤痕更多。她软嫩的手心也被磨得?泛红。

贺时霆见她没有兴致,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宝宝?”

楚楚慵懒地应了一声,垂下乌翘的眼睫。她今日穿了件荔枝色琵琶袖袄,领口围着一圈雪白貂绒,显得她含情带潮的芙蓉面莹润娇媚。

贺时霆心软不已,亲亲楚楚的脸颊,先?盛了碗软滑鲜香的文?思豆腐羹,喂她吃了几口。

楚楚懒怠说话,贺时霆给喂什么就吃什么,倒比平日更乖巧些,分外惹人怜惜。

满桌子的菜,她最喜欢那道奶汁鱼片,吃了整整一大碗贺时霆剔好的鲜嫩鱼肉。

她最近吃得?多?,桌上的什么菜都有兴趣尝一点,其中又更偏爱几道菜:炙烤羊肉、红梅珠香、韭黄野鸭脯、鱼肚煨火腿和酸辣拍黄瓜。

虽然楚楚不说话,贺时霆却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吃哪样菜,只要眼睛一扫,贺时霆下口定会喂哪样菜。

楚楚不知道,贺时霆已经让丫鬟盛过两次饭了。

她见桌子边缘有道新鲜菜,自己从来没尝过,问了贺时霆,知道那是驼掌做的,颇有几分好奇,就着饭吃了两口。

这碗饭很快也见了底。

碧桃再?次盛了一碗饭上去,退回门口后,忍不住对谨和悄悄道:“你瞧夫人最近是不是胖了些?”

谨和惯来不喜多?话,闻言扯了扯碧桃的袖子,不让她胡说。

楚楚正在吃贺时霆剥的虾肉,没注意到门外的小动静,倒是贺时霆回头,不悦地瞥了碧桃一眼,示意她闭嘴。

这小娇娇最爱俏,若让她听到那丫鬟的话,指不定今晚的晚饭都不吃了。她前些日子没有食欲,清减了许多,好不容易最近食欲好,应该多补补才是。

什么都没听到的楚楚被喂了一勺香浓的樱桃酪,继续吃着饭。

正好今日贺时霆不忙,用过午饭,就在家陪着楚楚。

刚吃完饭,楚楚犯了懒,瞌睡不断。贺时霆陪她一起睡了个午觉,睡醒后,两人弹琴画画,下棋看?书,做些寻常的消遣。

当?然,琴是贺时霆弹的,画是贺时霆画的,连下棋都是贺时霆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下给楚楚看?的。

楚楚一直软软地蜷在他怀里,有一颗每一颗地吃着杏脯和桃脯。

时光悠长,岁月静好。

悠闲甜蜜的下午过去,到了用晚饭的时分。楚楚终于有了些精神。

今晚吃的是锅子,楚楚自己动手,涮了这个涮那个,又要喂自己,又要喂贺时霆,小嘴忙得?就没停过。

她最近喜欢吃特别辣的辣酱,吃锅子的时候更过分,在辣酱上还加了剁得?碎碎的小米辣,一口下去,寻常人能吃得?嘴里冒火。

楚楚吃得?香甜,但也流了不少汗,贺时霆一边帮她烫肉烫菜,一边给她擦汗。

她的确比原先?圆润了几分,脸颊多?了些软肉,如一泓秋水中的明月,更显得娇贵秾华。

同一个冬天,朝局瞬息万变。

前些日子还是襄王更得皇帝重?用,晋王则渐显颓势,而这几日却大有不同。

不知襄王府内哪里有纰漏,竟出了个内应。这个内应对他们的大部分筹划都了解得很清楚。

贺时霆这边的几名武将频频出现状况,甚至被撸了官职。

好在晋王正被罚闭门思过,无法趁机作乱。

不久后内应就被揪了出来,是襄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跟了他七八年了。

贺时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没有轻易相信,而是让手下的人继续暗中查探。

这一查,问题就出现了。

虽然没查出谁是真正的内应,但可以肯定,那个小太监是无辜的,是被真正的内应抓过来顶缸的。

内应找错的事在贺时霆意料之中,但不经意发现的另一件事却令他勃然大怒。

贺时霆派去暗处查探的人发现,襄王居然随身带着一袋金珠。

他捏着手下取回来的一颗金珠,用巧劲摸索了几下,很容易就发现了这是楚楚的金珠。

襄王随身带着这金珠做什么?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贺时霆坐在军营中,眉眼阴沉,周身的气息暴戾得可怕。

此时再回想,内应之事,受到牵连的只有武将,和襄王交好的文?官无一受到影响。所谓内应,大约只是襄王演的一出戏罢了。

转着手里的金珠,贺时霆良久不发一语。

忽地,有小兵从外闯入。

这个小兵似乎不是很会看?眼色,一进来就愣头愣脑地说道:“将?军,陛下传召。”

说完就走了。

……

黄昏时分,一轮红日跃动着西坠,山河间笼罩着血红的光芒。

靖远侯府的厨房正在热火朝天地做晚饭,炊烟袅袅,香味四处飘散。

楚楚最近饿得很快,贺时霆往往会早些回来陪她用饭,因此这会儿厨房已经一样样地朝正房处送菜了。

她用银签叉了块甜滋滋的香瓜,慢慢啃着,边啃边眼馋地看刚端上来的铺满红椒的酸汤鱼。

“侯爷回来没有?”

谨和回道:“还未,不过应该快了。我让小厮在门口盯着,只要远远地看见侯爷的马车,就立刻跑进来禀报。”

楚楚闻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吃瓜了,盯着那碗酸辣咸香的酸汤鱼看个不停。

谨和好笑,劝道:“您要不先?吃点儿垫垫肚子,等侯爷回来后,陪他再?用一些。若饿坏了您,侯爷回来该心疼了。”

楚楚咽了咽口水,道:“再?等等。他说过,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冬天日短,那轮红日很快就坠落西山。天色渐暗,清冷孤白的月高悬天际。

满桌的菜都凉了。

楚楚让人去取自己的碧色玉兰羽缎斗篷来,一面披上,一面嘀咕着抱怨贺时霆说话不算话。

谨和帮她系好斗篷的绸带,劝道:“外头的风冷得能把皮肉冻掉,您在屋里等也是一样的。”

楚楚摇头,非要出去。

她是主子,铁了心非要做什么,哪有人拦得住,只好提着灯笼,好生护着她走出去。

不过在门口等了半柱香,楚楚的脸就被寒凉刺骨的北风吹得比雪还白,没有半丝血色。

她没等到贺时霆,却等到了贺时霆的长史曹樊敬。

天气苦寒,曹樊敬到时,手都僵得不会动了,还恭敬地对楚楚行礼。

楚楚忙道:“不必多?礼。”

她把曹樊敬请进前厅,让人煮碗驱寒的姜汤来,又给了曹樊敬一个暖炉,道:“曹长史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夫君此时未归,你若有事与他相商,还烦请稍等一等。”

曹樊敬喝了口谨和递来的热茶,道:“我不是来找将军的。我来是和夫人说一声,将?军下午被陛下传召,此时还未出宫。他离去得?匆忙,并未派人回府传话。我见天色已晚,担心夫人枯等,因此特地来告知一声。”

楚楚闻言,对曹樊敬道了谢,送他出门。

她心中略有疑虑: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陛下常常传召霆哥哥,偶尔也会留他用晚饭,但一般用完晚饭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霆哥哥还在宫中?

这样的情况以前发生?过一两次,贺时霆都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可不知为何,这次楚楚却总感觉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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