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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看着?余思雅挂断了电话?,心情很复杂:“钱书?记真是想不开,非要跟你斗。”
余思雅小睨了他一眼:“钱书?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进取心嘛!”
这话?说得,钱书?记听到?估计得气死,小李乐不可支的同时又好奇:“余厂长,你就不怪钱书?记给咱们添麻烦?要不是他,咱们的饲料厂都?开始动工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余思雅转着?手中的笔,笑眯眯地反问他:“为什么要怪?谁不想为本?公社拉好处?我不也在争吗?能争过去,是他的本?事,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争不过,做了垫脚石,那也是他活该。再说了,没钱书?记也会?有李书?记、张书?记。咱们清河鸭养殖场发展太快,盯上这块肥肉的可不少。”
这件事的关键是钱书?记吗?根本?不是,钱书?记蹦不起什么浪花,梅书?记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按回去,最关键的还是蒋主任。
这话?激起了小李的危机感,他坐直了身:“那我们怎么办?”
余思雅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要好好看好养殖场,有什么异动,尽早告诉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怎么办?更紧张了,小李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莫名地重了许多。
余思雅笑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用着?急,还有我呢,让杨会?计过来一趟,我跟他理理账。哎,哪里都?要花钱啊。”
省城建厂,红云公社建厂,加起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两个厂子的工期还都?差不多,这段时间养殖场的资金周转势必很紧张。
小李只得站了起来,出去叫人。
这一上午,余思雅都?在厂子里查账,规划厂子里的资金安排情况,务必保证同时建设两个工厂不会?影响到?养殖场的正常运转。
忙到?中午,马冬云兴冲冲地跑进了办公室,问余思雅:“余厂长,你听说了吗?”
余思雅放下笔,挑眉:“什么事?”
马冬云坐到?她?对面,笑嘻嘻地说:“就田会?计被抓那件事啊。王书?记雷厉风行,带着?公社的会?计去大队查账,查出田会?计当大队会?计这一二十年,做假账,收贿赂,加起来有五六百块呢。好家伙,咱们公社不是很穷吗?没想到?田会?计一个小小的大队会?计竟然能贪这么多钱!”
这会?儿?的五六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都?抵得上养殖场一个工人两三年的所有收入了,余思雅沉默片刻问道:“那公社准备怎么处理他?”
马冬云挥了挥手:“贪这么多钱,公社哪处理得了啊,王书?记已?经让民?兵将他押去县里,由县里来处置了,看样子,他这个牢房坐定了。”
岂止是坐定了,这会?儿?对贪污受贿严厉打击,刑罚很重,田会?计贪这么多,搞不好判得比他儿?子还要重,说不定他们俩还能在监狱里碰面。田会?计不是一直放心不下他儿?子吗?这下好了,父子双双把牢蹲,隔着?铁窗泪汪汪,真是喜闻乐见。
余思雅轻轻颔首:“也是,这种事确实交给县里处置比较好。”
马冬云也乐得见这种横行霸道的村干部落马,笑嘻嘻地说:“余厂长,你是不知道,听说了这个事,他们大队的社员可高兴了,尤其是那些闺女、媳妇儿?被田中志骚扰过的,更是拍手称快。这下好了,他们父子俩关进去,再也没办法祸害乡里了。”
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余思雅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他们大队的大队长和村支书?呢?”
大家都?是同事,论起来,大队长和村支书?还是大队会?计的顶头上司,没道理大队书?记做了这么多手脚,其他两个人一点都?不知情。
旁人可能不知道,马冬云今天?早上去了公社一趟,公社的人知道她?是养殖场的骨干,给面子,有意卖她?一个好,她?知道的消息也比其他人全多了。
马冬云说:“他们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也涉及了一点,听说支书?是个老?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拿什么好处,但?放任田会?计不管,大队长好像是收过田会?计的好处。公社已?经决定将他们俩都?撤职。”
行吧,这样尸位素餐的干部确实不该留。余思雅笑着?说:“这样啊,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该知道的她?也知道了,没道理继续跟马冬云继续八卦。
这个事余思雅听过就算了,也没找王书?记求证或是讨论过什么,王书?记也非常有默契,没打一个电话?过来,仿佛这件事跟余思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都?没联系,免得授人以柄,明明是田会?计自己德行不端,反而怪余思雅落井下石。
本?公社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涉及到?公社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物,没多久这个事就在公社里传开了,养殖场和各大队都?听到?了风声,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少工人都?在私底下议论。
小李知道这个事后,怕余思雅心情受影响,问她?要不要禁止职工们议论这个事。
余思雅抬头好笑地看着?他:“怎么禁止?你还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成?好,即便他们上班不议论,那下班回家呢?你管得着?吗?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话?你总听说过吧,本?来我们问心无愧的,你这么藏着?掖着?,反而让人容易想太多。他们要讨论就让他们讨论吧,咱们厂子里也有很多田会?计他们大队的人,人家自己讨论自己大队的事都?不成吗?”
好吧,见余思雅都?不在意,小李也就没多管,任职工议论。他想余思雅心态这么好,香香又被送去了省城,这个事应该对余思雅没多大影响才对。
但?他只猜中了其一,却没猜中其二。
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蝉鸣声不止,空气似乎都?变得烫乎乎的,坐在办公室里都?出汗。
就这么热的天?,胡桂花竟然跑了过来,跑到?厂子里来找余思雅。这还是她?第一次跑来厂子里找余思雅,值班的同志都?是本?公社的人,自然认识她?,不好拦着?,就让她?给闯了进去。
她?一口气跑进余思雅的办公室,哭哭啼啼地说:“思雅,思雅,你可要救救你哥,救救你爸啊……”
余思雅看到?她?出现就皱眉:“你怎么来了?我在工作,很忙,请你出去。”
胡桂花不肯走?,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死死望着?她?,控诉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了,都?不认我们了吗?田家带着?人上门,把你爸和你哥给打了,你真的不管吗?”
余思雅眯起眼瞄着?她?:“是吗?田家为什么要打他们?你说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田家再嚣张,连田会?计这个最能干的人都?被带走?了,他们还敢这么猖狂,去别的大队打人?寻常人这会?儿?不是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吗?
胡桂花吸了吸鼻子,哭泣着?说:“还不是怨你,非要较真,不让香香嫁人,搞得田中志被抓了,田会?计也被抓了。你能干,你有本?事,他们不敢找你的麻烦,就把气撒到?咱们家了。思雅,你摸着?良心说说,你虽然有出息了,但?娘家人沾过你什么光?不但?没沾过光,还净是麻烦!”
余思雅快被胡桂花的逻辑给打败了。她?不怪田中志不做人,欺负了香香,反而将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这未免太可笑了。
幸亏她?从?来就没对这个人抱过任何希望,不然非得被她?气死。她?这样的想法,真是注定了一生坎坷。
余思雅直接拿他们以前爱说的话?回敬她?:“我要纠正你两点,一,田家父子被抓是因为他们犯法了,跟我没关系,第二,你们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吗?我都?被泼出去了,别人家的人了,你们沾不了光不是挺正常的吗?做人不能太双标,对你们有利的时候讲传统,要好处的时候又打感情牌,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我嫁出去了,都?不算余家的人了,这种事你找我做什么?我可管不了,也没立场管。”
要论讲道理,胡桂花怎么说得过余思雅。她?被堵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愣,抹了一把眼泪,伤心地看着?余思雅:“你就真不管你爸和你哥了吗?余家带了十几个人过来,你爸和你哥可是要吃大亏的。”
余思雅冷漠地说:“你让我去也没用,我又打不过。我建议你去找周部长,武装部才管这事。”
武装部去了要是能帮他们,她?早去找武装部了,哪还会?找余思雅啊!
见余思雅怎么都?不肯松口,胡桂花没辙,哭着?鼻子道出了实情:“你,你哥那个不成器的私底下拿了田家六十块钱。田家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要回这六十块。”
果然,她?就说嘛,田家现在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怎么会?这会?儿?还找余家麻烦。要钱就说得过去了。
田家这会?儿?两个人进了公安局,脸丢了,权没了,人也完了,而且应该还要没收田会?计的不法收入。田家要一下子吐出五六百块,上哪儿?拿去?
可不是哪里有钱找哪里,自然不可能放过余家了。余国辉收了田家的钱,肯定还悄悄保证过,一定帮忙把事给办成了,如今事没成,他不肯退钱,人家肯定不会?放过他。
“这个简单,让余国辉将这笔钱还给对方不就行了。”余思雅淡淡地说。
胡桂花抹了一把眼泪,咒骂道:“你哥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把钱都?给他媳妇了。你嫂子也没个计划,有了钱就大手大脚,买了两件衣服,还回了一趟娘家,钱就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根本?拿不出来六十块。”
“所以你就找我要六十块?”余思雅总算明白明明已?经撕破了脸,胡桂花为什么还要过来找她?了。
胡桂花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思雅,你工资那么高,听说有一百多,六十块不过是你半个月的工资而已?。那可是你亲爹,你亲哥,你就帮帮忙吧。”
听起来她?要不出这个钱,就是她?没道理,不讲人情味一样。凭什么要让她?出钱给余国辉两口子挥霍?
别说没昨天?前天?这事,就以前那种还保持着?表面关系的时候,余思雅都?不可能出这个钱。但?凡她?一松口,帮余国辉收拾一回烂摊子,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笑着?说:“我帮什么忙,余国辉凭本?事收的钱,自然应该他凭本?事还钱。你找我也没用,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不过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让余国辉写个欠条,接下来几个月省吃俭用,一个月省十块钱还债,半年就把债务还清了。”
胡桂花听了这话?直摇头:“这怎么行?你哥一个月就二十多块,四个人吃喝,你嫂子又还怀孕了,要每个月再拿出十块钱,剩下的十几块怎么够开销,肯定不成。思雅,你有那么多钱,你就帮帮忙嘛!”
“余国辉穷,所以他有理?老?婆是他娶的,孩子是他生的,我可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好意思让嫁出去的妹子天?天?补贴他的。你不要讲了,我不会?出一分钱。”余思雅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见胡桂花还不肯罢休,她?慢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劝你早点回去,说不定余国辉这会?儿?已?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听到?最后一句,胡桂花的担忧占了上风,见女儿?实在不肯出钱,她?抹了一把眼泪,哭泣着?说:“我……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些冤家……”
说完哭着?跑了出去,正好跟冲过来的姜美丽撞了个满怀。
“哎呀,哪个不长眼……妈,你撞到?我了!”姜美丽本?来想骂人,见是胡桂花连忙改了口。
胡桂花见自己撞到?了儿?媳妇,担忧不已?:“美丽,美丽,你没事吧?你别吓妈啊!”
姜美丽才怀孕一两个月,她?身体很好,而且只是碰撞了一下,并没有撞倒,所以没什么大碍。但?看胡桂花哭得比在家的时候还凶,脸色也很不好,两只手空空的,姜美丽就意识到?了,她?并没有要到?钱。
一个计划顿时在姜美丽脑海中成型,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啊,我小姑子撞了我不负责啊……”
这哭声成功引来了不少目光。
见状,姜美丽嚎得更大声了,她?想用这种方式逼余思雅妥协。余思雅可是厂长,要是被人说撞伤了嫂子肚子里的孩子,这名声可不好听。
但?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余思雅的反应。
余思雅争都?没争一句,直接说:“让吴强过来,把她?送去县医院住着?,医疗费我承担,务必要让她?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跟医生说,保胎针尽管打,保胎药一定要开,多开点,千万不能让这孩子出事了。”
养殖场的人都?听余思雅的,连忙去把车子开了过来。现在养殖场有三辆货车,吴强也成为了司机之一,他特?别感谢余思雅,来的速度特?别快,车子一停下后,他就跳了下来:“余厂长,你放心,我一定把人送去医院,让医生好好治疗,多打针多吃药,务必保住孩子。”
余思雅用力点头:“好,辛苦你了。”
然后又对错愕的姜美丽说:“你就放心地呆在医院吧,放心,针管够,药管饱,不管你医多少钱,我都?负责。”
这……这跟她?像的不一样,好好的谁愿意去医院里打针吃药,整天?躺在那张狭窄的单人病床上,听着?隔壁大爷大妈吐口水打哈欠啊。
姜美丽有点怕了,赶紧说:“不用了,我,我也没多少大碍,你,你就赔我几十块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就行了,孩子保不保得住我都?不怨你。”
这话?一出,聪明点都?明白了她?的意图,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
余思雅笑得更灿烂了:“这怎么行?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万一,别人怎么想我?不行,你得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吴强,你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抱上车送去医院啊!”
“诶!”吴强应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抱姜美丽。
姜美丽这会?儿?怕极了余思雅,她?总觉得余思雅不怀好意,明明没推她?却承认了,还让司机带她?走?,谁知道是真把她?带去医院还是把她?带去丢到?荒山野岭。
做了亏心事,姜美丽可不敢跟余思雅的人走?,她?怕余思雅报复她?,赶紧站了起来,躲到?胡桂花身后:“妈,我不要去,我没事。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你的孙子啊,妈,你可不能看着?我出事……”
胡桂花也觉得女儿?连六十块都?不肯出,怎么会?舍得给儿?媳妇出医药费,还说医院随便住。她?拉住姜美丽的手,挡在前面,不让吴强靠近:“没……没事了,不用去的,我们家美丽不去。”
“这怎么行?你们不是说我撞了姜美丽吗?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万一,我可赔不起。去吧,住两个月等孩子没问题了,我也放心,你们也放心。”余思雅笑眯眯地说。
住两个月?姜美丽想了一下天?天?打针吃药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寒颤,卫生院的针头她?见过,比缝衣针都?还粗,扎进屁股里疼死了,天?天?扎几针,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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