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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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谏的情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骤然涌出。

等到发泄完了，他逐渐清醒。

他没再说话，庄晏也没再说话。

两人对视,方云谏看到庄晏的面颊颤抖。往后,庄晏像是承受不住,转开视线。

到这里，方云谏紧绷的心绪骤然一松。

他舔了舔嘴唇,呼气,尽量用随意的语气开口，说：“睡吧。”

话讲出来,在这寂静、冰冷的夜里，平白多了几分冷意。

庄晏果然没有回应他。

不?过方云谏也不?打算要他的回应。

如果?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堆垮塌的废墟，加上一个动弹不?得的庄晏,他一定?会在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转身就走。

可庄晏这样，方云谏实在不可能放下他。

他到底还是做完了自己之前的动作。把手机拿下来，关掉手电。自己打个呵欠,准备凑合到天亮。

和他还没酝酿出倦意,庄晏竟然又开口了,说：“云谏，到被子里来。”

方云谏瞳孔一缩。

他费解、难以置信——

庄晏的嗓音却很平稳，说：“我可能给你传染。但你再这么坐下去，总归也会生病。”

方云谏哑然。

庄晏好像被他那一巴掌抽醒了,这会儿讲话，竟然真的只是从客观角度考虑：“我刚刚想了想，觉得如果?你是个陌生人，这种时候照顾我，我应该没办法看你在外面受冻。”

方云谏没有接话。

庄晏说：“你呢？如果?我是陌生人的话,你会接受这个邀请吗？”

方云谏在心里回答：“会。”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就像是妈妈不?可能回来，他和庄晏也不?可能回到高三之前。

他一动不动，庄晏的声音软下一些，近乎是求他：“我刚刚脑子犯糊涂，但是……云谏，我不?希望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结果?是一起上担架。”

方云谏轻轻“嗤”了声，说：“哪有那么夸张。”

庄晏温和地说：“来吧，我给你留出位置了。”

他的确往旁边挪动一下。方云谏估摸着，他的半边身体都快悬到垫子外面。

黑暗遮掩了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方云谏不用担心纠结的神情被庄晏看见，同时，他也知道，虽然庄晏这会儿不再开口，可他一定?看着?自己的方向，固执等待。

方云谏又想叹气。

何必呢？

现在这样，完全是两个人互相折磨。

庄晏又是病号，外加半个伤员。方云谏想到这里，就觉得额角突突的，隐隐头痛。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两个人之间隔着?约莫十公分距离，饶是如此，方云谏好险没滚到泥地里。

他勉强稳住身形，察觉庄晏默默往他这边送了送被子。

方云谏语气很差，说：“别动。”

庄晏动作停下。

方云谏身心俱疲。刚才不?觉得，这会儿才有种浑身都快散架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很快觉得自己要被黑暗倦意淹没。

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你也早点睡。

再比如：别给我递被子了，多?顾顾你自己吧。

可方云谏一句话都没讲出来，就被拽进梦里。

他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有其他老师过来，给方云谏送“早饭”。还是馒头，加上一盒牛奶。

方云谏从垫子上爬起来，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拆过重装的机器人，重装的时候还没涂润滑油，身上哪哪儿都不对劲。

有人在看，他压制住呲牙咧嘴的冲动，把冰馒头凉牛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他旁边，庄晏也说“谢谢”。

方云谏这才记起来，自己旁边有个人。

他表情复杂了一瞬，不?过来送吃的的老师完全不觉得方云谏和庄晏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昨晚的情况，所有人都是凑合着?挤在一起。

看两人都醒了，这个老师还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庄先生，方老师，救援队马上就来了！已经联系上了！”

“真的？！”方云谏精神一振。

“对。最迟三个小时，最快一个小时。说是有一段山道被垮塌的山石堵住了，那边还在清理。等清理完，就来咱们这边。”

方云谏惊喜，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太好了——咳咳咳！”

他咳嗽了，眼前的老师才发现：“方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

方云谏迟疑，摸摸自己的额头。

“可能吧，”他放下手，不?太确定?地说，“昨晚……唉，应该挺多人生病的，学校里的药还够不?够？能不能想办法熬一点姜汤？”

老师：“刚刚还在聊这事儿呢。行，要是真熬了，给你们端一碗。”

方云谏笑一下：“谢啦。”

操场那边还有事要忙。确认方云谏和庄晏平安之后，老师很快又离开。

过了会儿，任氏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