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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意吸取昨天教训,早早坐在镜前勾脸。
闻君意的五官轮廓较应川柔和,化妆的可塑性更强,能扮俊美将帅、也能扮俏丽佳人。
因为今天是夜戏,打着大灯,妆要更重些。脂粉浓香,素净如新雪的面庞,两颊新揉病红,再点绛唇,如一张千年画皮,鬼气森森的华丽。
闻君意睁开眼,一双瞳仁剪秋水,神清骨寒。
应川立即评论:“不够妖!”
闻君意蹙眉不语,复又对着镜子楚楚一笑,那是刻意作媚的,弯了桃花眼,盈盈送春波。
“不够妖!”
应川好严格,闻君意气馁地歪了歪头。应川左右端详,确信:“是眉毛,眉毛没有风情。”
闻君意画的是远山黛眉,不抢眼、也不出错。
“我来帮你画个妩媚的眉毛!”应川大包大揽,出于直男的自信——我们男人才最懂女人的美.jpg
闻君意迟疑片刻,忐忑道:“不要画得太粗。”应川昨天把自己画得跟蜡笔小新一样。
“这不是废话么,哪有古代美女顶浓眉的,我保证给你画得弯弯绕绕——”
他夺过眉笔,闻君意没奈何,静静地仰起脸,闭上眼,无声颤栗着,仿佛湖面等待一片落花的吻。
应川一手扶着他的后颈,把脸凑近了,画笔细细地落下。片片昏黄光影里,他垂下的目光是那么专注,似乎藏着缱绻的情意。
帘外人声嘈杂,大多是方言,听得不太真切,不知谁打趣了什么,忽然间笑声轰然。
闻君意轻哼:“含情独座无情思,等待郎描初月眉……呀,真个曲如新月,淡似春山,非出君手,安得有此。”
这是京剧《张敞画眉》里的唱词。张敞日日为妻画眉,风流之名传诵京城,遭到有司弹劾。
汉武帝过问,张敞答曰:“臣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再特么说下去就要开车了。
画眉本就是恩爱甚笃的夫妻情.趣。
应川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你别摇头晃脑,我手抖。”
闻君意:好吧,不哼了。
……
“画完了!形神兼备!靠我真佩服自己,明天我就出个美妆教程。”
闻君意睁眼一看,好家伙,歪歪扭扭如虫爬,黑化女主角必备的上翘眉尾,那妖娆的“~”似乎在说:本宫今夜要他的命。
闻君意赞道:“非君出手,安得如此。”
邓娇报完了幕,也进屋上妆,一看闻君意这幅德性就叫起来:“弄啥咧!”
“我嫌他不够妖!怎么样,现在多有韵味啊!”
应川洋洋得意,反复欣赏自己的杰作,不满意道:“啧,接下来眼线也得跟上。”
丫还不断拓展业务。
“哎呦,你快收了神通吧!小闻你也别惯着他,直男本来就自恋得要死!”
闻君意笑弯了眼,眉毛更显滑稽,囧囧地耷拉,“凡事都要练手的,我瞧着倒很顺眼。”
邓娇笑起来:“小闻你可真有牺牲精神。不过白娘子可不能妖。她千方百计做人,因此比女人更守本分,更贞静、贤惠、无私。她是男人幻想中的完美女人、完美妻子。”
应川悟了:“完美女人不是人。”
邓娇抚掌大笑,“你说到点子上了!”
京剧扮相繁琐,闻君意勾完脸,披上小折枝花样的雪衫子,还得梳大头,垂甩发,戴白蛇额子,扎白绸三彩球。
应川一直津津有味地围观,不时动手动脚帮个倒忙。
闻君意最后插上红绒球面牌。红绒球特别大,特别圆,杵在头顶正中,颤颤巍巍的。
“像天线宝宝里的小波,就是红色那只。”应川曲指弹了弹,毛球嘚~嘚~地乱晃,他也跟着狂笑不止。
“……你涉猎还蛮广的。”
“我最喜欢po了!”
应川屁话没能多说几句,《伐子都》是打头的开锣戏,专挑热闹的短折子,很快轮到他上场。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架势端得更稳,四击头亮相,抖袖整冠,微眯着眼,一脸睥睨,“执掌兵权,威风八面;雄兵百万,扫灭狼烟,与主定江山!”
英姿勃发的少年名将,累世的帅印在握,受尽帝王恩宠,一身傲骨,舍我其谁。
这不就是我嘛,应川想。他是舞台上唯一的光,被万众仰望。所有的关注、所有的赞美、所有的爱慕,只能归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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