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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卿很快就懊悔了,他?这手?欠的!别说这不是徐善该做的事,他?是忘了活在人家阴影下的恐惧了吧。

可无奈身体比脑袋转得快,人都撞进?怀里了,他?也不好再给推回河里去,见元赐娴站稳了,便立马松开她,后撤一步道:“徐某失礼了。”

元赐娴惊魂甫定,摆手?道了声“谢”,也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何故因这一桩意外的亲密有些心虚,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下,就见身后女子伫立在船尾,目光直直穿过她,落在她的对头。

她清晰地瞧见,许如清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似乎是因为听见了那句“徐某”。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狼狈感,与两人各一颔首,匆匆走了。

陆时卿竭力保持着脖颈扭向,克制着自己没去看她,随许如清入了乌篷船。

元赐娴尚有正事与他谈,便没立即离去,而是退回到岸上等俩人。她远远瞧见候在船头的艄公一撑长篙,叫小船往河心缓缓驶了去。

乌篷船中却并非她想象中的情状。许如清请陆时卿在里头坐下后,叹了口气:“子澍,是你吧?”

陆时卿似乎也没打算瞒他?,伸手摘下面具,恢复了本声,歉意道:“师母,叫您白走一趟了。”

“不算白走,三年没听见他?的声音了,你学得很像。”许如清给他?斟了碗酒,苦笑道,“倒是只有你会承认我这个‘师母’,可别给他?听见,否则他?又该不高兴了。”

陆时卿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皱皱眉头。

许如清自顾自道:“三年前有一日,我收着他?的来信,信里说,他?要去云游四海,短则五年十年,长则永无归期。我找不到他,跑来长安问你,结果?你给我的解释与他的说辞一模一样。”

然后她就未归家。

他?说要云游四海,她就翻遍四海找他。

“三个月前,听祖父说起棋谱的时候,其实我也知道不应该是他,却还是怕万中有一,不敢错失。带我来这里的人叫我干等了两月多?,直到你公差归京,方才那位小娘子才给了我消息。我就猜大约是你吧。”她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子澍,我没他想得那么不堪一击,你又何苦帮他?骗我。你告诉我吧,他?是怎么走的?他?临走前……痛吗?”

陆时卿突然觉得舌涩,沉默一晌道:“老师在进京途中遭人暗杀,我赶到时,他?已只剩了一口气,强撑着写下了给您的信,叫我替他寄去江州。我将他?就近葬在了洛阳。”

许如清听了,沉默许久,再开口却是笑着的:“这世上他?最惦念的,果?然还是我。”又说,“洛阳好啊,牡丹开得漂亮,我刚好想去看看。”

她说完,仰头饮下一碗烫酒,搁下碗后问:“是谁做的?”这回语气冷了许多。

陆时卿略一蹙眉:“师母,这些事有我,您就别管了,老师也不希望您插手。”

她点点头,倒也没再坚持,笑着感慨:“你说说他?,跟我做对无忧无虑的野鸳鸯多好,非要管什么天下苍生呢。”

陆时卿抿了抿唇:“这世间从来不缺‘有道则现,无道则隐’的人,少的是像老师一样‘无道而现’的志士。老师没来得及做的事,我会替他完成。”

许如清看他?一眼:“难为你了。”

他?摇头:“老师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没什么难为的。”

“去年春,江州闹饥荒,你奉命前来视察,可晓得那里的百姓背地里说你什么?”

陆时卿想了想,饶有兴致问:“或许是圣人的走狗?”

“倒是知道得清楚。”她觑觑他?,“怎么,你竟一点不在意?”

“我为何要在意?”他?笑笑,“我以‘走狗’的方式做我该做的事。世人越是误解我,就表明圣人越是信任我。”

许如清低低应了一声,朝已经离得很远的河岸努努下巴:“也不在意人家元小娘子如?何看你?”

陆时卿一噎。

这话问得就跟打了他?一耳光似的。

他?起始当然不在意,因此不论她当初怎样套话,试探他的政治立场,他?都是一副“哦,好的,我会转告圣人”的模样,结果?这次南下,为了塑造光辉正义的形象,架子也不摆了,谱也没了。

见他?语塞,许如清笑出声来。

陆时卿觑她一眼:“您怎知是她,她方才跟您自报家门了?”

许如清摇摇头:“她没说。我是看你反应猜的。毕竟澜沧县主追求陆侍郎的风月故事,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

陆时卿愣了一下:“这事都传去江州了?”

“那倒没有,是我来了长安以后听说的。”见他?松了口气,许如清笑道,“不过我瞧老百姓的小道消息还是不准,哪里是澜沧县主追求你呢,分明是你思慕人家吧。”

陆时卿又噎住了。

许如清继续没心没肺道:“不是我打击你,我瞧她对你老师态度不一般,我都瞧得醋了。”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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