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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了自己头上?甘斐一缩脑袋,别看自己大刀长弓挺豪武的样子,自家的事体自家清楚,就现在自己这全无力道的身体,恐怕来个稍微壮实点的汉子自己就不是对手,和昔时悍不可当的斩魔士之力反差未免太大,甘斐心里明白,也着实难过,但现在可不是充好汉的时候,且不说自己急着去大司马军中寻那莫羽媚,就算他动了侠义性情,愿意留下相助,这虚胖无力的身子何堪其任?却不是反坑害了这一镇老衱ww.。克以甘斐下意识的便是转过头,回避一旁?br/>
好在那几个富商只是远远相看了甘斐一下,很快又缠上了那大汉,好说歹说的要那大汉留下。那大汉一脸无奈,连连摆手,只是不允。
甘斐心里直犯嘀咕,人家既然不愿意留,这几个富户只缠夹不清又为了哪般?强扭的瓜也不甜那,只能说也许那大汉的武艺令他们惊为天人,在这聚义兵戍卫城镇的紧要时分,他们深恐失之交臂,故而才这样紧追不舍。
耳中听得交谈声越去越远,想是那大汉一边谢绝,一边离开之故,那几个富商唠唠叨叨的还不干休,甘斐觉得有趣,嘴角不自禁的便带了些笑意,忽而觉得衣襟被拽了拽,甘斐看时,却是洽儿在一旁拉了拉自己,而后微微抽搐的嘴向对面努了努。
甘斐这才又注意到对面的年轻人,看他已经站起身,面前一盆烤肉吃的干干净净,正打着很响的饱嗝,满嘴满手的油腻,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也不言谢,也不道别,自顾自的就待转身离开。
义叔抢上一步,很细心的抹去那年轻人嘴边的油渍,又替他擦了擦手,到最后,才像刚想起来一样,转头对甘斐躬了一躬:“多谢足下,一饭之惠,定当后报。”
这是义叔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了,甘斐有些哭笑不得,礼貌的点点头:“不必客气,小少爷吃的欢喜便好。”看着那年轻人昂首挺胸的迈开步子,而义叔则双手笔直的垂下,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他们离开的方向正是朝南,看来义叔说的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往南方去的。
这一对主仆来的蹊跷,走的古怪,行事大不依人情常理,倒是颇有些异样之处,尤其这做主人的是个心智不全的,偏那做仆人的身怀绝技,又忠心耿耿,甘斐着实猜想不透,看看那年轻人吃的也不多,不过一盆烤肉,一碗羊汤,食量倒是不大,换言之,就算是这样的一餐,那义叔却也付不起钱去,更可见他们拮据困窘到怎样的田地。
好在不会有人再那样紧盯着自己吃喝了,甘斐觉得自己的食欲又旺盛起来,也不再想那对主仆的来历,打叠肚肠,抖擞精神,响亮的对那胖大婶招呼:“再来两份肉,四角酒,肉要肥的,肥的香!”
衣襟又被拽了拽,还是洽儿拉了拉自己,甘斐觉得诧异,转眼看去时,就发现刚才几个纠缠那大汉的富商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齐齐看着自己。
不好,这是要拉爷入伙,他们留不住那汉子,现在病急乱投医,要寻其他人代替了,甘斐心念一转,早就想好托词,当下清了清嗓子,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发现那几个富商同时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一脸失望之色,掉头离开。
“唉,不是会家子,肚子比我还大……”
“看他下盘虚软,多是负刀引弓吓吓人的,我还道是怎样了得的英雄好汉呢……”
“再无武艺高强的人加入,我们这义兵却怎生护卫城梁?此镇危矣,此镇危矣……”
几个富商沮丧的声音大体清晰的传入甘斐耳里,甘斐愣了半晌,很快明白过来,这几个富商眼光倒毒,立时发现自己是个虚架子,顿失了对自己的笼络之心,而且并不在乎他们的交谈被甘斐听到,说白了,根本没把甘斐放在眼里。
甘斐心里大怒,可人家只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去,自己也无从发作,一时间所有愤懑自苦之意尽化作脱口而出的四个脏字:“娘妈皮的。”话一出口,甘斐自己也怔了怔,这不是那臊狗子的口头禅么?我怎么倒骂将出来了?不过这话喊的当真解气,全是发泄出气的好字眼,怪道无食那臊狗子从不离口呢,甘斐定定神,接着骂道:“娘妈皮的,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来看爷吃喝,还他娘的让不让人吃了!”这是把先前的主仆和后来这几个富商都概括在内了,也是甘斐借题发作消消心内的郁闷,倒不是真对此生气。
甘斐的骂声对于那几个离开的富商,自是充耳不闻;却把新奉上酒肉的胖大婶吓了一跳,看了甘斐好一会儿,不知他为什么发火,甘斐胡乱骂了几句,心里渐渐好受了些,便不好意思的冲那胖大婶笑了笑:“不是说你,不妨事。”同时还轻轻拍了拍同样有些愕然的洽儿,让她安心的吃着。
总算再没有别人来打扰了,甘斐放怀吃喝,从午间一直坐到晚上,酒樽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面前已吃尽烤肉的陶盆足有七八只,以至于后来甘斐想要弯一弯腰都难,肚子被塞的满满的,略一呼吸就是浓浓的膻腥之气,快要满溢出来的油水就在喉咙口晃荡,甘斐已然醺然酩酊,这一顿把这许多时日未沾的荤腥全补回来了,舒坦!甘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酒力催发之下,他先是满意的哈哈大笑,喷着酒气,往胖大婶那里丢过去几锞金子,胖大婶接过来看了看成色,顿时眉开眼笑,还嚷嚷道:“客人,有多有多,找你钱。”甘斐却已经东倒西歪的走远了,洽儿小心翼翼的拖着甘斐的衣角,片刻不离他左右。
想当年,爷也是响当当一条好汉,那千年树妖算个鸟!那月灵女鬼算个鸟!就算是那绝浪老怪,又他娘算个鸟!爷就从没怵过,哪像现在,走个路都喘个不停,便连站久了都会腰酸腿软,这……这他娘的爷还是不是个男人!几个富商失望不屑的眼神和讥嘲的话语此刻像是刀子一样深深刮在甘斐心上,甘斐悲从中来,原本嘻嘻哈哈的怪笑渐渐变成哭嚎,并且,在这许多日深深隐藏在心里的寂寥不甘在一瞬间尽数迸放,哭嚎声也越来越大了。
洽镇的夜晚仍然行人若织,看到甘斐这般情状,只道是个醉汉酒后癫狂,大多远远的避了开去,甘斐醉的难辨路径,好容易走到个僻静所在,这里没有灯火之光,也没有人经过,只是几垛茅草堆和一片低矮的破墙,甘斐一个趔趄,咕咚一声跌倒在地,爬了几步,头枕在矮墙边沿,哭嚎声一止,并且又很快响起了如雷的鼾声。洽儿老老实实的抱着双膝坐在甘斐边上,一动不动的望着东北方向繁星密布的夜空。
忽然,洽儿小小的眼睛惊诧的张大,嘴角不自禁的抽搐了几下,身体也紧张的直起,她看到一个长着翅膀的身影从夜空中滑翔而下,洽儿很快就看清了那身影的面孔,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长长的利齿从唇边支出,刺眼异常。
洽儿喊不出声音,可极度的震骇却令她急忙开始推身边醉得不省人事的甘斐,甘斐的鼻鼾抑扬顿挫,毫无所觉。洽儿又惊又怕,已经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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