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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陈扬是怎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搞定了颜令国的,总而言之,当李秋禾还在果岭底下的一处遮阳棚下品着新鲜端上来的早餐时,却发现她这份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饱,在果岭上谈事情的陈扬二人就一路有说有笑的走了下来。以她的观察,虽然两人都在微笑,但陈扬脸上的笑容很从容淡定,而颜令国则多少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了。

不过还好,一起用过早餐之后,李秋禾更意外的发现,陈扬居然还继续留在俱乐部里头,甚至还球兴大发的陪颜令国打了一个长局,她也不得不去换了身衣服,临时充当起了陈扬的球童角色,最后出了一身汗之后,陈扬才愉快的结束了此次东明之行。

事后,她倒是也主动询问了一下当日的情况,陈扬都跟颜令国聊了些什么,只可惜陈扬这个家伙却是缄默不言,只说事情已经搞定,颜令国同意不继续趟西州这趟浑水了,甚至,他还跟颜令国结成了临时的同盟,随后颜氏将公开发布消息,由于颜氏旗下的子公司将大举涉足国际原油勘采业务,三年内在集团资金运作方面将会采取比较严厉的紧缩政策,不仅要加快在二级市场的融资,而且一些不定期拆借出去的贷款也将要尽快回笼,然后全力打造这项新业务,争取年内就拿下非洲的数个油矿。

说实话,刚听到陈扬说起时,李秋禾几乎以为又温习了一遍天方夜谭的神话故事,可不是吗,她原本以为能让颜令国收手已经是破天荒的奇迹了,谁知道陈扬亲自跑了这一趟,她也几乎全程陪伴左右,可她愣是没发现陈扬跟颜令国深入沟通过,反正大部分时间她听到的都是两人在瞎聊,可陈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事情搞定了,而且还收获了一个意外的结果,既得陇又得蜀了,这可能吗?

李秋禾不敢相信,但一个月后,她却不得不相信了,因为颜氏集团的新闻部果真在农历正月过完没两天,就高调的公开宣布了这个很有战略意义的消息。

陈扬没有太关注这个消息准确的发出时间,他很清楚,少了颜令国这个心腹大患从中作梗,他在西州的计划将不会再发生任何阻碍了,顺利的话,他在西州房地产市场搞起的风雨应该在两三个月内就会尘埃落定了。到时候,西州的房地产市场也将重新回到市场自行调控的轨道,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估计他不一定有机会在西州亲眼目睹这一刻了。

三月初第一个星期的周四早上,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陈扬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忙着批阅文件。忙了一整个早上,搁下他常用的那支万宝龙签字金笔,正打算喝杯茶歇会儿的时候,门口轻轻响起,胡立楠领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那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就忙不迭的走近到陈扬办公桌前,一脸菜色的求恳道:“陈书记,我,我想尽快调回来,您成,成不?”

陈扬皱眉了他一眼,右手食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沉声道:“风华同志,我安排你到南港是去主持工作的,你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碰到点难题就要打退堂鼓了么?”

“不,不是的,陈书记,您听我说,我,我真的不是怕死,可是,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中年男子语无伦次的说道,声音里待着几分哭腔,让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底田青案发后,被陈扬临时抽壮丁调到南港去收拾残局的原市委政研室主任陈风华,说来这陈风华当初去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会面临眼前这种险恶的局面,甚至都已经危及到了他以及他的家人的生命安全了。要知道当初刚接到调令时,他还是满心欢喜,踌躇满志的打算要在南港好好干出一番成绩回报陈老板的知遇之恩的。

刚到的时候,由于市里受省委批评,自行取缔了临时搭台子搞起来的联合缉私办,一批没走正规程序入港的货物也得以通过各种门路逃出了生天,他倒是着实过了一段太平日子,但没曾想,好景不长,大老板要求肃清南港周边走私猖獗现象的要求可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半点,年后没几天工夫,又让他搞了个“联合严打办”,这劳什子“联合严打办”简直就是之前那股“联合缉私办”的翻版,除了办主任从田青换成了自己之外,甚至连办公地点和组成人员也都全是原先的那帮人,由此可知,市里这是跟省委玩太极,打起了擦边球呐。

联合严打办的工作很有延续性,不管偷抢拐骗,也不管黄赌毒,两只眼睛就只盯着南港的走私犯罪,并且成绩显著,这让他这个严打办主任身上压力骤增,不仅平时要面对形形色色各种门路找来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饶是走私集团经验丰富,奸猾如鬼,可严打办却如有神助般的连破数起大案,接连扣下了好几艘过万吨的大船,为这事,他近段时间已经接连收到了几封恐吓信,甚至连他老婆回娘家也受到了性质恶劣的威胁,他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继续在南港待下去,说不定下一个倒霉蛋就轮到自己了。

千里为官只为财,他可不希望自己这官当得连小命都得赔上,就顺理成章的打起了退堂鼓,他宁愿继续回到政研室坐他的冷板凳,也不奢求在南港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来了,他自己倒舍得一身剐,可连累了家里的老小就罪莫大焉了。

之前他就已经多次通过书面向组织提出了请求,可陈扬一直没批,这不,昨儿个他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心中实在惊恐,就干脆亲自跑回来了。其实经过上回的案子之后,市局方面已经加强了对南港干部的保护工作,这种恐吓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做做表面文章。但这小子实在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毕竟他老婆就来自走私犯罪很是猖獗的海边渔村,为这事,他老婆可不知道在边上骂了他多少回了,尽干些得罪人的事儿,哪里能找人待见。

陈扬也没想到这个陈风华虽然是个文人出身,可骨子里却没有一点文人宁折不弯的气节,他这回算是走眼了,可这正在关键时刻,他不想节外生枝,陈风华的南港副书记还得继续当下去。

没办法,陈扬听他发了一通牢骚,最后也只能好言抚慰了一番,又当即表态让市局这段时间加派人手对他进行保护,他才诚惶诚恐的悻悻然离开了陈扬办公室。

好不容易把陈风华送走之后,陈扬没有耽搁片刻,而是立刻拨通了市局李志贤的电话。正好李志贤也有重要情况要向他汇报,他时间已经快到下班点了,就干脆把李志贤叫到了市北城区的一处川菜馆,打算顺便吃个工作餐。

陈扬赶到时,李志贤已经一脸焦急的在川菜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等候着了,到陈扬到了,李志贤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书记,您来了。”

“别客套了,快坐吧。”

陈扬摆手示意道,说着又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包厢,沉声问道:“人呢,没来么?”

李志贤脸色一紧,忙解释道:“前面我到之前,我那线人给我发了短信,说临时有点事儿耽搁了,不过,他回短信说应该能在一点钟之前赶过来。”

扬点了点头,神色缓了下来。

而李志贤则趁机给陈扬面前的杯子里满上了热茶,口中同时介绍起了近期南港严打办的工作成绩:“书记,近期我试探过,我这个线人发来的几条消息都很可靠,我们利用他提供的情报,都能抢在对方逃窜之前人赃并获了,抓了不少人回来,而且听我线人透露,最迟在本月中旬,吴振邦会再次策划从香港走私一批药物和烟草入境,而这次入境的货量很大。”

陈扬一听就来了兴趣,眉毛一挑,问道:“哦?具体时间和交货地点查清楚了么?”

“这个倒还没有,那吴振邦是只老狐狸,不到最后一刻,恐怕都不会有准确消息。”李志贤讪讪回道,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陈书记您放心,我那个线人办事很牢靠,而且估计是吴振邦身边的亲信,到时候应该能在第一时间给我消息的。”

“嗯,这事你办得不错。”

陈扬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道。跟着又打开他的手包,从里面掏出手机,随手拨弄了一下,翻出来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刚准备把手机递给李志贤,却不知为何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机重新收了起来。

陈扬的动作很随意,以至于办案经验丰富的李志贤也没觉察出他的真实用意,只以为陈书记是拿手机出来时间呢。

其实不然,这个手机号码背后的那个人,实际上是陈扬手里掌握的一张底牌。事实上自从田青出了事之后,陈扬深知,要想光明正大的扳倒有燕京高层背景的吴振邦,显然是行不通的,也不符合国内的潜规则,毕竟,吴振邦再怎么为非作歹,有了那层神秘特殊的身份做保护伞,他那一条贱命总还是能保得住的。而陈扬要的,显然不仅仅是搞垮吴振邦的大开发公司,他真正想要的,是吴振邦的命。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做两手准备了,而这个在吴振邦身边的亲近人,他也是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才联系上,并且又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才让对方屈服,从而听从他的安排做事的。

只是陈扬怎么也没想到,市局这边近段时间也不知从哪个渠道联系上了一个吴振邦集团内部的知情人士,而且那个主动弃暗投明的知情人士还源源不断发来一些可靠的线报,并且通过这些线报,严打办在年后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接连查获了好几批价值数千万元到数亿元不等的走私货物,可谓是大有斩获。

这样一来,就连他也忍不住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警方线人产生了好奇,前面,在电话里听李志贤说起今天打算跟这个立功不小的线人约出来见个面,他就干脆把人约到了这间不起眼的川菜馆来了。

只是中途那线人突然间临时有事,才推迟了见面时间。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手中可以打出的牌有很多,饶是那吴振邦奸猾似鬼,想来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让他颇有种胜券在握从容感。

一边喝茶跟李志贤沟通着拉缉私的事儿,一边静静的等着这个神秘的线人到来。大开发总部还在西州的时候他就曾经多次到过大开发,也见过不少大开发的高层,他很好奇,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说不定自己还真见过的呢。

只可惜,陈扬这一趟注定是要白等了。

此时此刻,省城,皇朝娱乐会所顶楼的一间很宽敞但却是全封闭的小房间里,十几个身着清一色白衬衫,黑色西服西裤,扎着黑色领带的青年整齐划一的站在房间的两侧。

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家居摆设,只是在正中间靠边上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平整的红木桌台,桌上摆着几盘水果以及供奉用的整鸡,中心处则是一只古色古香的香炉,香炉样子很有些年头了,里面满满的都是香灰,另外还结结实实的插着三注正枭枭冒着青烟的檀香,青烟袅袅,缓缓飘向了悬在正前方墙壁上的那栩栩如生的大型关二哥雕塑。

靠,瞧这整个房间里的布置,就跟电影里黑社会执行家法的香堂一样。

别说,这还真就是个香堂。

并且此刻在香台边上一脸严峻的肃立着的那个主持仪式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开发集团的总裁吴振邦。

往日的吴总身上总是有股子大学教授的潇洒范儿,不过今天也许是氛围不同,一袭旧式唐装的他起来满脸都是杀意,一张英俊的中年男人面孔上也全是铁青之色。

只见他恭敬无比的给关二哥上了三炷香之后,没转身就从嘴里冷冷的哼出了几个字:“把那个反骨仔给我带进来”

很快,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最后,安静的场子里,就只听到了一声沉闷无比的声音。

“嘭”

一个里面明显装着东西的大号麻袋被两个同样身着黑西装的年轻男子拎了进来,又重重的扔在了场地最中央。

紧接着,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拧开了一把白光闪闪的弹簧刀,然后麻利无比的用刀刃挑开了系住麻袋的粗大绳索,再把麻袋口子往外轻轻一翻,就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满了布团的西装男子很突兀的出现在了场子中央。

而再清楚其人面容,却让人更是大吃一惊,地上这个青年可不就是吴振邦身边最信任的跟班高强么?

这高强刚一重见天日,就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喉咙里还不断的发出“唔唔”的声音,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惜他嘴里塞满了东西,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吴振邦这时也缓缓回过了头来,然后目光冰冷的扫了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青年一眼,脸上杀意再次密布起来,随之口中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自认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出卖我,今天我若是不杀了你,就对不起这香台上忠肝义胆的关二哥和那些被你害惨了的弟兄。”

吴振邦话音一落,地上翻滚着的那男青年口中的“唔唔”声音便大了些,虽然只是个很简单的音节,但任谁也能听出来,他此刻心中的恐惧。

“哼,大毛,你过去,把他口中的东西拿开,我倒是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想说”

刚才带人进来的一个瘦削青年立刻应声走到中央,然后一把扯开了高强口中塞着的布团,然后也没退下,而是直接把匕首架在了高强的脖子上,并且用力把高强摁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面朝着正前方的关二哥以及关二哥旁的吴总。

“呼~~呼呼~~~”

高强嘴巴里的东西刚一拿走,他便顾不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起来,显然方才被闷得惨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气息稍稍平稳下来,这才惊恐不已的连连喊道:“吴总,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我这一回,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你还想有下次么?”吴振邦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要是识相的把收买你的人交代出来,待会儿我或许还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如若不然,哼,哼哼”

吴振邦的冷笑声在这种场合里头,让人听了忍不住全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而地上跪着的高强则脸色一下变得死灰一片,他自己的事儿自己清楚,以他对吴振邦的了解,自己这次背叛了吴振邦,想不死都不可能了,而吴振邦这最后那两声冷笑,显然是冲着自己的家人所

一念及此,他哪里还敢保留,浑身抽搐着,哆哆嗦嗦的全都交代了:“吴,吴总,事情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就在年前的几天,突然有个江南佬通过我女朋友找到了我,他手里不知从哪搞到的我私底下每个月从公司账上截留黑钱的照片,我怕他拿着照片到处声张,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跟他合作。”

“哼,合作?为了区区几张照片,你就胆敢答应他背叛我?若不是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给他透露消息,这几次的货能落到警方手里吗,你这个王八蛋,你知道自己害得我损失了多少钱么”

吴振邦越说越怒,猛然踏前两步,一把揪住了高强皱巴巴的衬衫领口,然后反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吴总,我,我真的不想背叛您的,也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那个江南佬先是给了我二十万,说只要我再给他透点风儿出去,等事成之后,就再给我一百万,还有,还有他说了,到时候如果能搞到些指证您入罪的证据,就能给我五百万。”

吴振邦闻言心里一惊,但脸上表情却愈加冰冷,冷冷的问道:“那个江南佬叫什么名字?”

他脑子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跟江南省比较活跃的拿几个地下非法组织有什么仇怨,对方怎么大老远的要来跟自己过不去?当然,他更怀疑高强口中的这个江南佬实际上就是警方派来搞他的卧底,只是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警方这次怎么会这么舍得下血本,二十万说扔就扔出去了。

“他说他也姓高,叫高华,其他的就不肯多透露了。”高强胆战心惊的回道。

吴振邦只一想,便猜出这应该是个假名了,便继续问道:“长什么样子的?”

“一米七五左右,脸圆圆的,人也很胖,眼睛小小的,操一口江南省的口音。”高强急急忙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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