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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到手,白杆兵的情绪立刻便又是一番景象。领到赏赐的摸着身上的衣服甲胄还有腰间的银子只管咧着大嘴笑,没有那么好运气的,只恨流贼来的少了些。
不过,转眼之间,大队的骑兵打着西营八大王和曹营罗汝才的旗号便如怒潮一般冲到了这两座小山夹路对峙的山道前。
秦良玉此刻已经知晓,中军和后军已经在后方择据险要地势构筑营寨,当下便稍微放下心来,立即命后军赶来增援的三千人马立刻上山,占领者两座夹路对峙的小山扼守险要,可以互为救应,更可以居高临下,控扼西去大路,使义军不能长驱前进,以便后队将营寨布置牢固。
她召集将领们站立面前,为大家布置任务指点方略。白杆兵同八旗兵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颇为相似,都是土司以家族血亲姻亲为纽带组织起来的。它的各级军官将领绝大多数是马家和秦家的家族成员和亲戚子弟。
“这股流贼头目从旗号上看是献贼养子张可旺。此贼作战凶猛狡诈不亚于献贼,我们切不可大意,只管依托地势杀伤贼骑,切勿轻易追赶,以防中了献贼奸计,重蹈张令覆辙。”
在老太太秦良玉专守不攻的战术面前,张可旺可算是被碰得头破血流。秦老太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战术思想,让张可旺每次进攻都丢下至少几十名士兵的尸体。对于这样的战术,饶是这位后来的秦王孙可望,虽然素来便以勇敢狡诈沉着善变著称的“一堵墙”,却也是无可奈何。
身材魁伟的张可旺,身上披着农民军中少见的三层重甲,锁子甲、棉甲、南蛮甲将他的身形包裹的越发魁伟庞大。他几乎在张献忠的大帐前才勒住了马缰绳,几步冲进了大帐,脸上除了汗水之外,便是满面的狰狞之色。肩膀上的一支羽箭还斜斜的插在上面,若不是三层甲胄护体。只怕这支箭会把他变成第二个张令。
“父帅!曹帅!秦良玉那个老娘们就是一个乌龟不出洞!死守住山头和道路,不停的把她的白杆兵轮流调上来和咱们的兄弟对耗!咱们义军的兄弟连着打了几天,这老女人玩这手以逸待劳,着实是坑人!”
竹菌坪张令的大营此时已经是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营。这一仗。一举打翻了川军老将张令,将川军士气打得低落到了谷底不说,西营和曹营还俘虏了数千川军,缴获了无数的粮草甲仗马匹。
打开了往川东的道路不说,往日里跟着自己屁股后头的猛如虎和左良玉两镇人马也在原地停止不动。这如何不令张献忠和曹操高兴?
“我听说杨嗣昌这个有咸淡味道的督师,可是在重庆府贮存了不少粮草甲仗军饷,那可是都是给咱老子预备的!”
“就是!兄弟们冲开道路,直接杀到重庆府,沿江杀出夔门,直奔湖广去逛逛!”
大帐之中生着几盆炭火。温暖如春,一片歌舞升平。酒肉香气不断的向外飘荡,几班女乐不停的弹唱歌舞。张献忠的养子,张定国、张文秀、张能奇和白文选、马元利、冯双礼等部将,同曹操手下的嫡系将领王龙、孙承祖、杨绳祖等人也是杯酒言欢。欢喜不胜。
若不是张可旺带来了这样的不利消息,只怕帐内的欢乐气氛还要继续许久。
“敬轩,”罗汝才唤着张献忠的字,他在农民军之中算得上足智多谋,别号曹操,而且为人圆滑,善于调和各部关系。打下城池,子女财物也愿意平分,因此很多农民军首领喜欢与其合作。从早期的王自用、高迎祥,到后来的张献忠、李自成都和他有过良好的合作,打过不少可圈可点的仗。历史学家曾经将他称之为农民军中的灵魂人物。
他要给张献忠和张可旺打一个下台阶。
“茂堂和宁宇二位贤侄连日来征战辛苦,一时人马疲惫也是有的!这一阵便看我曹营将士的!王龙!杨承祖!你们两个马上去点起人马。跟着咱老子到前面去,咱老曹要看看这秦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看到了秦良玉的阵地,饶是曹操南北转战多年,也曾会斗过无数官军之中的名将,但是这样的阵势还是第一次遇到。
山道正面大约摆了两千人的队伍。一杆杆的白蜡杆长枪将本来就不算宽的山道塞得满满当当,山道前面倒卧着十几匹受伤未死的战马,还在血泊之中徒劳的挣扎着,战马的主人被人斩去了首级,只留下了光溜溜的身躯在山道上。想来首级和身上的衣甲财物都被白杆兵作为战利品取了去。
两侧的山头上,各有一面游击将官的认旗在山林之中飘荡,大约一千五六百人在山头上列阵。
“父帅!曹帅!你们看,我们一进攻,只要与正面的白杆兵接战,两侧的人马便会冲下山来夹攻我们的两翼,兄弟们便是再勇猛,面对三路夹攻也是好汉难敌四手!”
而且秦良玉在山道后面修筑好了营寨,为了保持官兵的旺盛斗志和体力,秦老太太严令,两侧山头上的部队,自山上冲下后便立即接替山道上部队的防务,与农民军对峙,另有部队上山接替他们的防务,原本在山道上防御的部队撤回营寨休整。这样循环往复,张可旺进攻时面对的始终都是精力旺盛求战心切的白杆兵,再加上山道狭窄,农民军的骑兵根本无法利用自身的速度展开冲杀,面对白杆兵如林的长枪岂有不吃亏的道理?
“敬轩!不如把咱们的长枪兵也调上来!咱们以长枪对长枪,看看是咱们的兵强还是他秦良玉的白杆兵狠!”
“大帅!曹帅!”张献忠手下大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气喘吁吁的勒住了马缰绳,“边马游骑的兄弟们禀告,跟着咱们的猛如虎和左良玉两个狗东西,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想来是得知咱们在竹菌坪这里被秦良玉阻住,想来捡便宜!”
“驴球子的!鼻子倒是真灵!打起咱老张的主意了!”
山后的白杆兵大营之中,刚刚接到巡抚邵捷春公文和私人书信的秦良玉同部将们讲话时激动得声音打颤,眼睛里浮着泪花,她挥舞着两份文书,铜盔下露出的花白双鬓在灯火中分外刺眼,令她的儿媳马凤仪眼睛里不由得也是一阵湿润。
邵巡抚的书信写得十分谦卑客气,书信之中除了对秦都督以花甲之年为了保卫桑梓之地而亲临前敌不畏矢石的行为表示赞赏和钦佩以外,更拍着胸脯向秦都督表示,三万白杆兵的军饷粮草已经从重庆起运,“三五日内便可到达!”另外,邵巡抚更是向秦良玉通报,为了毕其功于一役,他已经向杨督师恳请,调平贼将军左良玉部、总兵猛如虎两部自流贼后方抄袭兜剿,调此刻正在重庆训练整补的模范旅吴标所部星夜疾驰,为白杆兵的后援。
“都督此战定可一战而还川中父老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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