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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节三良市的准备
管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罗家大约是以为土棍出身的关系就算是成了绅士家主行事也多半心狠手辣罗天球更是不让乃祖当初和人争田地的时候暗中指使人打死对手的事情也不止干过一次至于私设公堂私刑拷打拘押几个泥腿子真不算什么。远近几十里谁不知道罗家的催问所是个“阎王殿”、“二衙门”。
“老爷!这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西偏院的管事樊进口吃起来“这会不会损了我们罗家的威风……”
“叫你放人就放人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罗进见罗天球面无表情知道他说话越是淡越有可嫩随时发作。赶紧连滚带爬的去放人了。
一会功夫从催问所里放出了百来号人――人数实在多了点罗天球默不作声他知道这里有许多是手下人私下抓来的。手下得力的管事随从们在这一带个个都是无法无天有私下放债的有聚赌的也有包揽词讼的……个个都不是善茬。罗天球一贯秉承自己吃肉下人们喝汤的思路只要他们不闹出人命来就随他们去有时候事情闹到了官府他还会亲自递帖送保状来维护奴才们。过去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几个泥腿子还怕他们闹出花样来?当官的是他都摆平的了泥腿子没钱没势打官司打上一百年也赢不了。就算遇到灾荒年***他也不怕光家丁他就有一百多人还有三良市的乡勇小规模的***他自己就能镇平大规模的他把镇门一关泥腿子们也根本攻不进来用不了多久就给官兵灭了。
然而现在来了这伙澳洲人。他从县里听说了许多澳洲人的事情知道他们软硬不迟油盐不进攻城拔寨易如反掌而去特别擅长“招引奸民”。罗家这些年在周围结下的大大小小的仇怨多如牛毛万一出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奸民去煽动澳洲人来攻打三良市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不快的神情。他甚至有一种脚下的根基正在摇晃的感觉。然而此时他即不便发作也无法发作。毕竟他家百十年来一直在这样干有其主必有其仆。这点上罗天球还是很清楚的。
想到这里他愈发痛恨髡贼髡贼犹如一场猛烈的飓风将他家几代人营建的高楼一下吹得摇摇欲坠起来。而这楼里的人只怕也起了异心稍有波动就会一个个夺路而逃。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几个家丁正在收拾。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叫骂怒喝的声音众人不解。只听得其中混有家丁头子罗白威的怒吼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声音:
“……你凭什么抓人……”
罗天球正要叫人去问忽然西偏院的大门一开涌进来一大群人。二十几个家丁乡勇个个手持刀枪棍棒虎视眈眈。还有人牵着马挑着担子的。中间押进来的四五个人一个个衣服撕破有的脸上还有血迹。
这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不高不壮然而模样精悍虽然被人驱赶推推搡搡下盘却极其稳当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只是面色蜡黄气喘吁吁似乎有病在身。
扶着他是个年轻女子生得模样俊俏。一身平常女子不穿得紧身小袄窄裙。衣服已经被也被扯落了几块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袄小袄上密密麻麻都是针脚。罗天球知道但凡长途行走在外的女子贴身的小袄裤褂都是用针线缝死以防路上被人***。另外几个男女也一律是短打扮模样精悍。再看他们带有马匹还有许多刀枪家伙罗天球已然明白――这是一伙跑马卖解的人。
罗白威大约没料到在西偏院里会见到老爷不由得一愣。赶紧跪下请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的话!”罗白威站起来道“这一伙是来镇上跑马卖解得!就住在客栈里二个月前染了病将身上的钱花光了就用马匹行李抵押从钱铺里借了四两银子言明二个月还清的到现在一个子也没还……”
“你胡说!”年轻女子怒道“本钱早就还清了利钱你们今天一个算盘明天一个算盘我们每天卖艺的钱都给了你们你们总说不够反而越滚越多……”
“你还敢嘴硬!”罗白威怒喝道他的额头有乌青大约是吃了亏“看老子一会把你剥光了仔细问!”
大约被“剥光了问”这几个字吓到了女子的口气软了下来但是依然不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辱人清白!官府能容你老天爷也不能容你!”
罗白威因为老爷在场不便叫骂训斥只是对罗天球说既然他们还不清利钱就要把马匹行李作为当头扣下。没想到这伙卖艺的坚决不肯今天一早居然想偷偷的溜走。被把守寨门的乡勇发现双方一场争斗之后才全部拿下得。
“……欠钱不还偷偷逃走逃走不成还要打人!小的这才将他们全部拿下押到这儿来教他们懂点规矩!”罗白威表功道。
罗天球知道这里面的实情无外乎钱铺搞花样额外盘剥欺负外来人。别得不说光这匹蒙古马虽然算不得什么神骏在这广东之地也能值六七十两银子。这种重利盘剥巧取豪夺的事情不足为奇他也从不过问。然而今天已经是大发慈悲无妨再发一次慈悲。
“把人放了。”罗天球面无表情的说道。
“老爷――”罗白威看了一眼罗天球知道老爷不想说第二遍赶紧打了个手势叫人给被抓来的人松绑。
罗白威不甘心就这么收场:“马得留下。”
“马是人家吃饭的饭碗还给他们好了。”罗天球说“本金既已还清利息就算了!”
众下人一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这老爷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今天居然如此大发慈悲起来――要知道当年他可是亲自去抽地封门把抗租不缴的几个佃户全家抓到催问所里摆下种种酷刑拷打打死打残了好几个。今天怎么忽然转了性?
正在吃惊的当口忽然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原来一直被绑着的老头子松了绑之后气血一活居然晕倒了。
“爹――”、“师父――”
几个男女一窝蜂得扑到了晕倒的老头子身上又哭又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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