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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桌头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诗意很浅薄只能算是打油诗而已。即使是索普也能完全听得明白:这闲鹤先生看来也是牢骚满腹的人。却见那歌女芸珰怀抱琵琶樱桃小口喃喃吟诵眼睛不住得往那闲鹤先生身边瞟显然是有倾慕之情。不由得暗暗奇怪:这有断袖癖好的半老头子有什么好仰慕的?心里微微泛酸。
闲鹤先生吟完端起酒盏将酒又是一饮而尽笑道:“髡人虽可恶百工器具不无精妙真乃一绝呀。”
“髡贼若是肯心向朝廷倒是我大明的幸事。”
“其船坚炮利士卒善战。若是招安了全军调往辽东平东虏。不论胜败都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髡人自称大宋苗裔。实乃海外夷种假托。”谢世明道“他那些玻璃镜子、不冷壶、自来火都是奇技淫巧之物饥不能饱冷不能衣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便是那大炮军舰似乎可夺天工但遍天下人反了几门炮管甚么事?兵舰造得再好能开到岸上么?齐家治国平天下还得靠道德文章!”
几位宿儒连连点头都赞谢明世:“诗做得好见识更是参透。”又有人说起髡贼不遵礼教甚多荒淫无耻之事反倒将大家的谈兴都勾了起来。一时间各式逸闻趣事横飞听得索普连连摇头:这段子手还真是自古以来啊。
闲鹤先生却道:“听闻常老爷曾经失陷临高数年亲眼见过真髡的何不说说髡贼的见闻?”
常青云苦笑道:“昔日从征何镇兵败失陷临高。实乃某之恨事。不过亦由此知道了许多髡贼的内情……”
这话倒是实情常青云能混上总督府的幕僚关键还是他是本地少有的精通“髡务”的人才。
“……此间乃是行乐之处再说兵凶之事未免煞风景。当日身陷囹圄之中苦中作乐作有《临高竹枝词》五十首今日且吟几首供诸位下酒。”
索普心中咯噔一声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去过临高的俘虏!这常青云大概就是当初反围剿时候被俘的何如宾的幕僚中的一个。想不到他居然又混到了熊文灿的幕中做事!
他既然到过临高不知道是否已经看破了自己的伪装?搞不好见过自己也未尝可知!索普想起自己曾经视察过俘虏营当然那个时候他是不会注意到那群剃光了脑袋穿着“新生服”颤抖的倒霉蛋里有没有常青云这样一个人物的。
索普强自镇定看着这位举人老爷只见他气闲神定吟哦道:
天涯海南道有县号临高。地热宜亲冰楼高可摘星。意诚尊礼拜心好尚持经。独恨飞黄将干戈不暂停。
山泽钟灵秀层峦展画眉。赋人尊女贵在地应坤滋。少女红花脸佳人白玉肌。由来情爱重夫妇乐相依。
高阁层层上豪华府宅隆。铁栏傍户密河水绕墙通。粉壁涂文采玻璃缀锦红。最宜街上望楼宇图画中。
大路多平坦条条十字衢。两傍行士女中道驰骋车。夜市人喧店秋夜雨缠绵。晚灯悬路际火烛灿星如。
他吟咏一首稍加分说。众人兴趣大盛议论纷纷。
谢世明却有些不高兴了。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风头却被闲鹤先生和常青云给抢去了。他多喝了几杯。不由得有些孟浪目光扫到索普想起“一派胡言”的评论不由得怀恨在心便有心要给他难堪端起酒杯道:“索先生枯坐无聊何不亦做一诗助兴?”
林铭见势头不好:首长们别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百工技艺对于诗词却是堪称“无知”别说作诗。连来个押韵的句子都难。他在临高时报的文艺版上见过澳洲人的所谓新诗什么“元老院赛过我爹”、“我下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之类真要吟诵出来非得给这帮文人笑掉大牙――看来这酸子大有让索普下不来台的意思。
索普淡淡一笑:“某不才不会这些玩意。”
梅伦暗叫不好暗骂这谢酸子吃饱了没事干――锦衣卫中许多是贵胄勋戚出身不通文墨的者甚多。这样当众扫人的面子纵然他当下不发作怀恨在心回去说不定就会做篇大文章!正要开口转圜常青云却已经出来打圆场了。
“索老爷是武人对诗词歌赋想来是不上心的。来来来我看咱们还叫小幺儿唱曲取乐便是……”
梅伦赶紧传两个唱的进来伺候。两个小幺儿此时已经将饭菜食净索普见他们不但吃饭是跪在地上。吃完了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暗暗蹙眉这算什么路数?莫非是饿得狠了。听到招呼。小幺儿赶紧上来先磕头谢了赏
“拣荤的唱给诸位老爷下酒!”梅伦笑道。
小幺儿心领神会又唱了套曲子。这却不是“雅”的了尽是些淫词艳曲诸人都有了酒一个个笑语喧哗闹得不可开交。
索普见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当下示意了下林铭起身告辞。常青云客气几句正要相送谢世明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不由得借酒盖脸耍起了酒疯:“莫走……莫走……如此太平盛世良辰美景不尽兴便去简直……简直……煞风景……断断不可!”说着便要灌索普的酒。
索普见他们闹得如此不堪原本已经心中有气此刻见这个酸秀才还来发酒疯冷笑一声道:“太平盛世良辰美景?流寇祸乱中原东虏屡破边关生灵涂炭……诸位还真是好兴致所谓‘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而不知覆溺之将及也,可哀也哉!’”
这话声音不高却似一桶冰水浇到了正在喧哗取乐的诸人身上偌大的一个楼面顿时没了声息。
索普又道:“去岁我游三镇登临黄鹤楼见一宿儒感忧国势日蹙题壁一首――我不会作诗词就以此相赠吧。”说罢扬声曼吟道:
烟树望中收故国神游江山霸气剩浮沤。黄鹤归来应堕泪泪满汀洲。凭吊大江秋尔许闲愁。纷纷迁客与清流。若个英雄凌绝顶痛哭神州。
吟罢拂袖而去。
一行人回到船上索普只闷着不作声林铭以为他为了诗词的事落了面子劝慰道:“索老爷不必烦闷诗词一道不过是消遣玩意要建功立业的谁靠它……”
索普道:“我不是为这个烦闷。那几句诗词能顶什么用?我只是……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道“都是百里挑一几万个里才出一个的读书人就这个样儿于国于民有什么用处?”
林铭心道这就奇了于国于民又不是澳洲的“国”和“民”他一个澳洲元老担忧这个做什么?转念便明白了便宽慰道:“首长多虑了。您别看他们现在只会之乎者也写几首歪诗便沾沾自喜。若是有一天开出大宋的科举来澳学他们是一样学得……”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来报:“常老爷来拜。”
“咦?他来做什么?”索普疑惑的看了看林铭“有什么话为什么刚才上不谈?”
“请他进来谈谈无妨。”林铭道“酒宴之上怕是有些话没法谈。”
“好那就请他进来。”
双方见过礼。索普正想着怎么开口常青云却已经开门见山道:“这位索老爷大约是一位首长吧。”
索普一怔林铭已经眼露杀机。谢澎也悄悄的亮出了匕首。索普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道:“何出此言?”
“索老爷我在临高可是足足待了一年半。”常青云镇定自若“挖沙子、砸石子、背土、铺路……这辈子没干过的活都干了这辈子没吃过的苦也全吃过了。”他太息了一声“像索老爷这样的首长我也见过十几个――自然他们未必见得记得有过我这样一个人物。”
只听他继续言道:“……但凡和澳洲首长见过几面的人是绝不会忘记他们的神情的。索老爷别看您说话举止没有一点破绽可是脸上那股子气度一看便知。”
索普笑道:“常先生你真是过誉了。既如此尊驾又意欲何为呢?”(未完待续。)
ps:本节中的诗词都是具体作者谢明世的诗是宋人黄公望作品就是题咏披云楼的。索普所吟诵的是于右任的作品。具体不一一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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