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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呀一更里呀月儿出东墙为啥张秀才还不来想坏了小奴家呀;二呀二更里呀月亮上窗台忽听墙头土落下知道秀才这才来开开门两扇呀就把眼来撒只见黑狗墙上爬气坏了小奴家呀;三呀三更里呀月亮正当阳张秀才为啥还不来想死俺小奴家……咳咳……咳……哎呦……”
“诶张老哥唱啊接着唱呐?”
“咳……人家不喜欢她不来了!咋你莫非想去不成?你个狗屁猫屁没摸过的倘真去了可休要摸错了门!”
“哈哈哈哈……”
毕承翻身还不方便没回头却也露出了笑脸:这一听就是老张又在唱小曲了。
老张是在登州一带投军的家里人都在叛军刀下死绝户了如果不是伏波军的骑兵来得快他自己也险些把命丢在山东的茫茫冰雪里。不过老张也真是个当兵的料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却说得上胆大心细还喜欢拼刺刀是个难得的勇将虽然文化不高也在扩军中晋升到了伏波军少尉军衔――自然也就难免成了野战医院和卫生所的常客这已经是他第三回因伤住院了。
不过这回他落到阳山县的野战医院纯属偶然受伤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拼刺刀而是随运输船执行补给护送任务时候中得炮子就近送到这里来了。
老张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基本没性命之忧但是一时半会也出不了院便在住院处日日插科打诨乔装乔样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这里是“轻伤区”大多是做完手术之后病情稳定的伤员所以护士也很少阻止――保持乐观的心态有助于康复。
“老张你就省点劲吧都血气胸了还在这唱下流曲子。”护士板着脸来巡视了“该吃药了起来吧。”
“什么叫下流曲子?是大实话!咱生来是个光棍汉不知怎么想老婆你莫非……哎呦呦我起我起!”老张眼瞅着护士要拽导尿管不敢继续胡说八道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在一片笑声里乖乖地把药吃了。
毕承颇有点费劲地让自己躺平叹了口气。这个病区本来都是轻伤员气氛还比较轻松些但是近来重伤区床位越来越紧张轻伤区周转又快免不了要“借床”。邻床这个烧得说胡话的兄弟让他总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虽然他自己非常羞于承认这一点。
“咋呢见你便是唉声叹气的。”老张半躺在被子上侧脸看着他问道。
“不妨事。”毕承晃晃脑袋想把自己那点不太光彩的念头赶出脑子去“大佬我可不似你那般自在我如今是残废了再上不得战场了。”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他原在工厂里上班干得是杂工文化低下学技术不行杂工一干两三年觉得再在工厂里待下去怕是连老婆都娶不到便想着从军立功另辟蹊径。扩军备战的时候主动进了部队。
三个月集训结束原本是要下部队的正好遇到国民军大扩充他们这批新兵便分到了广东国民军总队授予下士军衔补到各个中队去当班长。
当兵三个月就混上个下士毕承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没想到到阳山才不过一个多月就把手给丢了落了个残废!莫要说打仗建功立业就是回去当个杂工都无人要。
“我道是天大的事哩。”老张一撇嘴“你且看对面那个兄弟——也是个截去了左侧臂膀的。你手术的时候我可听得真真的叫了足有一刻钟吧?那个兄弟当初截掉的乃是自肘往下半条手臂却是一直自己拿右手抓握着那烂肉也似的左手到截下肢体来哼也未曾哼出一声。料来关二爷刮骨疗毒莫过于是吧?不想他旁边是个明军俘虏当那时医生正给此人腿脚里寻着铅子便叫得声嘶力竭。咱们这兄弟正当烦躁截肢既毕便跳将起来竟抓着自己那条截掉的左手惊雷也似地望那俘虏的腚上抽了一记口中还骂道:夯货!若再听闻你在此腌臜爷爷便把这条手塞入你这杀才口里去!”
毕承越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当时他因为昏迷意识模糊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骨伤科医生这台手术偏偏又是钝刀子割肉……但是不管怎么说手术的时候却叫成那样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上没光。
也许是看出了毕承的尴尬老张又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嘴黄牙:“你若有心为元老院卖命不愁无处可去;况且元老院每月不短你的优抚金虽养不起老婆却堪够混个肚圆念及躺在翠岗那些弟兄们强出岂止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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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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