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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每家自己留种这种性命交关的大事岂能假手于人。”陈霖道“若听说了有什么好蚕种收益丰厚的也会去设法寻觅。不过……”
“不过什么?”李幺儿说“是不是没见人吃过果子就谁也不肯吃。”
“首长说得是。当年先父引入湖州蚕种白给人养都无人问津所以也是打算先自己养了做了示范。没想到最后把给蚕养死蚕种的信用也就荡然无存了。”
“引种蚕种谈何容易里面的花样可多了。”李幺儿想起自己在苏杭推广蚕种的往事感叹道“这赔本买卖不是一般人能做得。”
“是也只有元老院才能做得。”陈霖奉承道。
李幺儿一愣随即笑了:“想不到你还挺会拍马屁的。”
陈霖到底年轻一下子脸就红了。
“不过你说得没错这样一家赔本大家受益的事情只有政府来做才合适--对了你们叫朝廷。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朝廷衙门才懒得做这些事能组织修下水利就算是有功德的了。”陈霖道“小人在广州也是经历过新生活运动的首长们的眼光确实了不起……”
李幺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刘翔在广州的施政的确是深入人心。只要是人看到元老院的施政都会有所触动。比起自己当初在江南这里的工作又要好做许多了。
当下李幺儿带他在新改建的工厂里参观如果说第一进只有略有变化的话第二进院落的变化便是天翻地覆了。
第二进院落原是织坊的主体除了正厅中堂作为办公之用其余房屋全部作为机房使用。这里的房屋和一般民居大不相同全都是高屋敞轩不论正屋还是厢房举架都极高接近两丈的高度。即使是在富庶的珠三角来说这样的房屋也很罕见了。
比其屋子近乎奢侈的屋架墙壁就显得寒酸了。外墙别说砖砌连泥砖都不是用得是竹条为框芦苇为墙壁看上去甚是简陋。因为前阶段被乱兵破坏这芦席墙大多被破坏了很多地方都看得出是新得。
“……我刚到厂子里的时候看你们的设备厂房就吓了一跳。实话说这么高的厂房我头一回见。”李幺儿说。
正屋里布置着四台花机全木结构。俨然是庞然大物。两名机工一个织一个高踞在花楼上提花两人配合默契正织造着绸缎。
“建这么高也是没法子。当初花机运来安装照理是要挖两尺的坑安置衢脚的。本地卑湿挖下去不到一尺就出水了。先父说既然如此干脆把屋子盖高些还好通风散湿。夏天机工做着也凉快些。”
李幺儿点头:“你父亲是个善心的人。”她是亲眼见过机户机工生产环境的人不论是自己家织还是苏杭两地的织造局都是用普通的房屋做车间。有的房屋卑小不能容纳花机花楼便在地上挖深坑数尺织工只能坐在坑里织造。
因为丝绸织造的时候空气要保证一定的湿度才能减少断丝所以车间里不会专门通风空气干燥的时候还要向屋内泼水保持湿润。因此夏季闷热潮湿冬天又湿冷刺骨。机工往往有关节疾病。
山庄里的缫丝车间在李幺儿看来已经是“惨无人道”但是实话说见识了苏杭的机工织坊才知道赵引弓还算是“有良心的资本家”。
“可是通风散湿的话你这里岂不是丝线易断?”李幺儿问道。
现在还是冬季通风的问题不是那么迫切而且车间也只是试验性的生产。规模并不大。等到今年的春茧登场进入夏季就是正式开工的时候了。
“我们这里原是江滩掘地就见水。便是通风也还湿的很。”陈霖此刻已经渐渐褪去了对澳洲人的畏惧感犹如当初和父亲、三叔等人一起在坊里议事一般心情轻松了许多。言行也有些随意起来。
“原来在广东办纺织还有这个好处!”李幺儿笑道。她走到一台空置的大花楼机前。虽说在旧时空她就见过复制品到了本时空又在苏杭等地见过类似的机器。但是每次看到这台完全木结构的机器还是觉得十分震撼。一台大花楼机可以说是传统纺织设备中的巨无霸了。全长接近六米花楼高度也将近三米。上面大大小小的零件将近二千个。当它开始运作的时候整台机器犹如被蜘蛛网笼罩一般被绳子、经线、纬线连成一个整体随着机工的手脚起落来回运动着。一丝一线的织出绸缎。李幺儿当年看复原机表演的时候完全被其折服了:在纯手工的时代没有精密的加工设备就用最简单原始的材料十分简陋的结构--一个齿轮都没有--却能织造出各种花纹和质地的丝织品。这简直是个手工业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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