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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髡贼还算“安静”,皇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群臣唯唯诺诺,在皇帝没定基调前,不敢乱发言。

温体仁却知道皇帝的心思。此前皇帝已经多次在话语中暗示要“抚”。对于是否要和髡贼议和,温体仁是无可无不可。若是皇帝意愿要和,他本人是绝不会反对的。但是他深知皇帝的脾气。也知道朝廷的舆论风向。“议和”二字,和“卖国求荣”也差不多了。皇帝不肯背“议和”这个名声,要阁僚们来进言。

这点心思,其实阁僚们都知道,但是他们谁也不愿吭声。因为皇上极爱惜羽毛,万一议和不成,消息泄露出去,皇帝是不会替自己顶缸的。

见众人都不言语,于是崇祯直接发问:“刘先生?”

刘宇亮是阁僚中排在第二的人,听到崇祯问话,当下小心的应付道:“髡贼自命赵宋后裔,海外遗忠,然髡发短服,行的却是以夷变夏之法,名为遗忠,实为蛮夷,这髡贼多来自南方,不习北方气候、水土,虽是近忧,却非大患。微臣以为当今之计,先剿流寇为重。”

这话堪称滴水不漏,即不谈“剿”,也不说“抚”,只说“先剿流寇”,又迎合了皇帝前不久提出的“安内”之策。纵然皇上挑剔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果然,崇祯闻听面露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又把目光转向了薛国观。

薛国观此人“阴鸷谿刻,不学少文”,且素来没有立场可言。天启时任户科给事中,附会魏忠贤,弹劾东林官员;崇祯初,又弹劾魏忠贤遗党,朝廷清议所非。不得不以归养为名卸任来避风头。崇祯三年才重新起复。他能入阁,全靠温体仁的保荐,亦是温的党羽之一。

见皇帝问到自己,他早就相好了对应之策。道:“髡贼即自称大宋苗裔,且不论真假,思慕华夏之心可见。如今虽不服王华,然始终未闻有僭号称制之事;对朝廷失陷官员,多礼送出境。所获宗室亦多优待,想来并非狂悖无礼之徒……”

说到这里,他悄悄地观察了下皇帝脸色,看到皇帝并无不愉之色,便大着胆子继续道:“髡贼知廉耻,想来与东虏流寇有所不同,若能晓以忠信仁义,亦非顽石。”

这话比之薛国观又进了一步,但是依旧没有把窗户纸捅开。接下来众人说得话大同小异,绕来绕去,说得都是“招抚”的意思,却不肯把“招抚”二字说出来。

皇帝不觉有些急躁,又把目光转向了温体仁。

温体仁道:“髨贼之事,只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臣以为应晓谕新任南赣巡抚,令其练兵备战,多选细作,打探消息。以备朝廷来日进剿。”

众人说得都是些“缓和”的话,唯独他唱反调,众人都是一怔。接着又听他说道:“髨贼自起兵起,传言战无不胜,难免上下骄狂。若不挫其锋芒,显我上国天朝之威,恐难领略何谓忠义……”

温体仁的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皇帝却明白他的意思。温揣摩上意对这些人精来说不算难,但是要揣摩到皇帝的具体意图做法,那就要看各人的修为了。

崇祯微微点头。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招抚”的建议,至少阁僚们有了“共识”。且温体仁刚才说得话也非常符合他的心意。具体的经办,他也不愿让阁僚们都知道。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近日有臣工启奏,广州既已失陷,月港又遭废弃,海贸断绝。请开南直之上海为口岸,准中外洋商到港贸易,重设市舶司,丈量收税。每年预估可得银二十万两,以充饷源。诸卿以为如何?”

17世纪的中国,严格说来只有两个对外贸易口岸,一个是广州,一个是月港。广州是“旧例”,且有葡萄牙人这个贸易中间商,所以对中国海商来说意义不大;大多数海商都是通过月港这个口岸驶往东西洋各国的。

两个口岸的管理模式,贸易形式均有所不同,因此分为“广中事例”和“月港事例”。不过是哪种事例,其征收的税收均包含有浓厚的地方色彩。一直到万历派出太监四处充任税监,海贸税收才成为皇帝内库收入的一部分。

但是这两种事例对海商限制极多,所以月港贸易在天启末年就逐渐衰败,转到了郑芝龙控制下的安平,无论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其实都失去了福建口岸的海上贸易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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