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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人确是快人快语,不过……虽说那沔县逆首是在西安城逃脱,但是现在钦差大人也在西安城,如此以来,可就不能以鸡犬之徒一言以蔽之了。万一朝廷查究起来,布政、按察、都司三司固然难推职责,但是钦差大人恐怕也难能置之度外吧?”

陕西布政使不动声色地反戈一击,徐辉祖心中一动,翻眼看看俞士贤,似乎是想看出来什么,自己不想牵连甚广,但是为什么布政司却要拼命往下跳呢?盘划着如何处置这个棘手的难题。心中想着这分明是在威胁自己,言下之意大家都是一根线上挂的蜢蚱。

徐辉祖在京师官场多年,哪能还看不出俞士贤和此时也有关系,顿时沉默起来。

俞士贤见他不说话,遂又含笑说道:“魏国公乃朝廷干城,一品大员,现在又代天巡狩,我们陕西布、按、都三司并立,各司其职,互不统辖,直接听命于朝廷,不过,三司又同处一方,互为鱼水,相互牵制。”

顿了顿,咄咄逼人地说:“逆首公然挺进朝廷重城,又是在钦差大人巡狩期间,如此忤抗皇家,罪成大逆,如此朝廷钦犯,我三司若不同心协力缉拿追捕,也难逃玩忽职守,忤逆朝廷之罪。但是钦差大人却是不允,不知魏国公有何高见呢?”

“这笑面虎笑里藏刀啊。”看着三司主事的模样,徐辉祖想道,自己不想形势太乱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要有请圣命的时间,自己虽然贵为钦差,巡狩边陲,但是却没有调兵之权,眼看着陕西局势糜烂,非要下重手不得治之,而自己此次钦差,能够调动的人手加上亲卫、锦衣卫宿卫和情报处的人,不过数百人而已,万一事情爆发,徐辉祖有些害怕短时间内控制不了局势。

所以他在拖时间,先低调处理,然后再一鼓作气,但明显这次三司联合不给自己想的时间,而是想着尽快的将水搅浑。这次,竟然将堂堂钦差慢慢的往“包庇钦犯”上引导,自己虽然不怕,但是对于一些不明究竟的官员,恐难以说清,不如先答应下来再作道理。

于是笑道:“俞大人说得有理,身为钦差岂能坐视不管?依本官看这小小蟊贼,一定难逃法网。”

“那么钦差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与三位大人齐心合力,身为钦差,不方便干涉地方政务,你们陕西三司缉捕钦犯便是。”

“好,”俞士贤捋一捋胡须,轻轻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那就按钦差大人谕示:西安城内暂时宵禁,全力追捕钦犯!”

轻蔑地瞅了三人一眼,徐辉祖更进一层认定三人的用心,只是心急等候皇上授权调兵的谕旨,不再与他们争辩,心中盘划着如何审慎处置好这件事。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命西安知府封锁城门,务必生擒何妙顺等叛党。知府衙门的捕快皂头倾巢出动,将城内酒楼客栈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出钦犯的踪影。捕快为了交差,胡乱速了几个可疑之人,终因无证释放。

不过这都是后话,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徐辉祖也不再去想它,从布政使衙门回到独秀馆,立即就从布林处得知圣上驾临西安的消息,这一惊可非小可,作为九五之尊,竟然微服到边陲重地,也不知道那些大臣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让皇上身临险境呢?

天天盼望得到皇上的谕旨,现在皇上到了西安城,徐辉祖却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觐见皇上了,只好派布林偷着往圣驾处请旨,自己却在独秀馆内等候消息,这样虽然有违礼制,但是为了皇上的安危,为了保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据探子报,独秀馆内外有很多来历不明的探子,其用意就是为了掌控钦差大人的一举一动,不管为了什么,也不敢因小失大的惊动了圣驾,因为城中的军队和武装力量,现在皆归三司管辖,虽然不相信俞士贤、徐庆奎和张震有那么大的胆子扰驾,但是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

钟声响起来了,有一群鸽子掠过钟楼,带着哨音,振翩飞逝,顿时显得异常宁静。这座建于洪武十七年的四方形大钟楼巍然屹立,近二十年的风雨剥蚀丝毫无损,那每面宽二丈九尺的基座一律青砖砌成,十二丈高耸入云的楼层雕梁画栋,重檐复屋四角攒尖顶,楼上悬挂一口巨钟,自寅时至酉时,每个时辰敲击报时,浑洪的响声传遍西安城每一个角落。

徐辉祖坐在太师椅上,两眼微闭,倾听者钟声的悠扬,想到,此时的大钟楼应该沐浴在夕阳的光晕中吧,一定是显得金碧辉煌,无比壮观。

而就在这悠扬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刘超轻轻踮脚走近朱标,小心翼翼的说:“启禀皇上,方先生求见。”

刘超的奏报打断了朱标纷扰的思绪。此时他还在想着白日那个纨绔子弟,没有听清刘超说的什么,问道:“那个恶霸有消息了?”

刘超摇摇头,心道那里有那么快,这初来乍到的,还未摸清楚西安城有几条街道,还未和锦衣卫情报处的人见面,怎么会有消息,于是又将刚才方孝孺求见的话说了一遍。

“请他进来吧!”朱标依然倚在躺椅上,身上懒洋洋的,连日的赶路暴露了身为皇帝身体上的羸弱。

将近五十岁的方孝孺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因为他几乎是在被皇上半绑架着离开襄阳的,一路上不知道劝谏了多少次,但皇上就是不听。

“臣方孝孺叩拜皇上。”因为几乎整间客栈都住着锦衣卫和锦衣卫的人,所以方孝孺也不怕被人看见,还是遵从君臣的礼节。

“罢了,方先生坐下吧,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听到皇上的话,刘超将椅子摆到朱标右前方约摸五尺左右的地方。

“谢陛下赐坐。”

看着已经渐生如霜白发的方孝孺,朱标说道:“先生来,如果还要劝朕回去,那就不要说了,朕来问你,以卿了解,那鞑靼与我大明互市,为什么却又禁止不了走私出境的事情呢?先生可知道,互市交易存在哪些弊病?”

方孝孺满腹的话被皇上噎了回去,见皇上发问,思考了一下,回道:“臣不知……!”

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妥,这样似乎对皇上有些不敬,遂马上接着道:“臣不是户部、海关衙门之人,当然不知互市情况,但以臣的阅历来看,无非和逐利有关。”

“臣不知其他货物,就说茶叶一项,陈在汉中教授时有所耳闻,先皇以天子威仪,慑服四夷。规定各路番人纳马数字,按各部纳马多寡,每纳上马一匹配茶一百二十斤,次之配茶七十斤,马驹只给五十斤。番人备马,严令只许与官茶交易,但是蒙元游牧,所需之量巨大,如此换法,恐怕他们也承担不起,所以才引诱商人走私,所以臣认为,错不在大明,而在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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