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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观潮这般的男人,大约是全天下做女儿的人都想要拥有的父亲,你成为众人称羡,世所共赏的人他会与世人一起为你喝彩,这一点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沈观潮让沈端言感慨的地方在于,哪怕原主曾经那样恶名昭著,他也从不以为耻,反而时刻有一种,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为她骄傲。虽外人并不觉得原主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但沈端言不是别人,是接收了大多原主记忆的穿越者。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沈端言并不能说多么擅长,都会一点,水平并不能说十分出色,不过是会罢了。真正让沈观潮骄傲的是原主的肆意鲜明,像一团从太阳中取下的火焰那般鲜艳浓冽活着,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不在意他人的毁誉,所以,原主才会用她短暂的一生诠释着那句话——朕就是这样的女子,尔等凡人不必尽知,跪舔既可!
约摸在世人眼里,沈观潮在女儿的教养上是极为失败的,但沈观潮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女子活一世,束缚她们的已经够多了,当他有这个能耐罩着自己的女儿过她所喜欢的生活时,他并不觉得女儿那样需要去纠正。
面对好父亲,是会有压力的!对原主固然是好父亲,对穿越者来说可未必就是了。沈端言坐在沈观潮对面,让叫爹吧也不是叫不出口,毕竟她可是半职业“演员”。不过,当着沈观潮,沈端言却觉得她要把这一声喊出口,大约沈观潮能喷她一脸。
末了,还是沈端言捱不住,沈观潮那般阅历,又岂是她能抵挡得住的:“您想知道什么的话,就问吧。”
沈观潮含笑,目色柔和,并不带丝毫侵略性,坐在那就让人觉得这是个可师可友可勾肩搭背的好基友(划掉)灵魂导师:“应该是你有什么是必需告诉我的,放心大胆地说,我自认见识还有一些,等闲之事还不至令我如何惊奇。”
其实就是沈观潮看出来了,沈端言也断不会把穿越的事说出来,那怎么可能,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就是在穿越文横行的现代说出来,只怕也要被当成神经病。要是有人没把你当神经病,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所以沈端言要说的是:“冥冥中,似是在一夜里将一生都过了,起起伏伏,聚聚散散,生生死死,爹……哪怕是现在,那般般种种亦如亲临,真实到让我怀疑自己现在的生活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梦里的是真,还是现在是真,究竟现在是事实,还是梦里才真实,纵使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我依然觉得身边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哎呀妈呀,这么一长段话,可够让她斟字酌句的,只盼着沈观潮能领会精神才好。
把手中久端的盖碗放下,盖碗上以苏麻离青绘着山水人物纹样,松荫高士图,绘得线如流水波纹,缕缕发之纤微,流畅婉转妙到毫巅。屋外的天光照进盖碗里来,将整个盖碗照到通明,连带着盖碗上的松荫高士图也愈发神容高淡、素衣无尘。
似乎很是欣赏这盖碗一般,沈观潮久久看着并不曾出声,半垂着眼皮似睡还醒。这一回沈端言没急,她能说的她说了,接下来到底接不接受,怎么接受,接受多少,那都是沈观潮的事。
盖碗以苏麻里青绘了一圈儿蓝线的盖旋儿在阳光下晃了一圈光,清脆一声响后稳稳盖住碗口,沈观潮似隔千山万水一般抬眼,逆着光看向沈端言:“你这状态,依约有几分熟悉,我初来乍到时,想来便应是如你一般,这话端端应当听得懂才是。”
话音落下,沈观潮的眼里便染上些笑意,虽然浅显了些,却分明是“我看透你了”的意思。沈端言闻言,淡定无比,很明显沈观潮的话外音是:我也是穿来的,姑娘,要不咱认个亲!
不,您老人家明显不是现代人,咱们都不一时代,指不定还不是同一个时空,因此这亲真认不上。沈端言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沈观潮却又开口了:“你那两句诗,我不曾听过,若你仍是我闺女,依着我对她的了解,她的能耐不在这上边。因此,我便猜想着应是不同时不同世,这般,可对?”
不知道为什么,沈端言特别想冲穿越大婶竖根中指,虽然这很不雅观:“那您就这么认为着吧。”
话外音是:你认为你的,反正打死我也不会承认的,一般来说破烂事干了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能落人以口实,这小辫子我是不会主动递到别人手里的。
“这般看来,为父倒愈发能肯定,时与世大有不同。”沈观潮其实……真不是个穿的,无非是曾见过一人,如今看着自家闺女,发现与那个早已不知在哪个角落凉快的人有五成像。沈观潮想要知道些什么,绝对能不动声色就诈出来,结果还真被他诈个正着。
得到答案,沈观潮又继续盯着小几案上的茶盏,这一回静默得时间更加长久,久到沈端言都以为沈观潮不再打算与她说话时,沈观潮拿起那苏麻里青的茶盏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回荡,却使这屋里更加空旷幽深:“那般性子,也着实不宜生此时此世,纵有吾为父,有敬直、敬方为兄,也无法使她由着性子度日。你既来此,日后好生过日子吧,凛川很是不错,虽则心思委实有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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