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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一过,时间很快就到永兴公主府上饮宴的那天,大夏朝的官员,年假休到元宵节后,理论上每年正月十九才开新年第一次大朝会。但事实上,大朝会之前就已经开印,只是十九之前官中们无事不必到衙门里坐着,依然还可以四处走亲访友,赏雪游湖。
沈端言大清早起来,先处理完醒园里一些琐事,然后就问婆子顾凛川上哪儿去了:“还说要陪我一道去呢,大清早就不知被谁叫出门去。”
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毒草君与同僚们的关系有很大进步,以至于同僚们相聚总会叫上他一道。好在永兴公主府是午饭加下午的时间,所以顾凛川只需要中午前回来就行,他说是会按时回,可沈端言从来就是个不耐烦等人的,也是个总喜欢提前作准备,不爱迟到的,因此顾凛川总不见回,她有点发躁。
好在顾凛川也回得快,一群文人清早游湖,被冷风吹得够呛,顾凛川一边进屋一边叫丫头给上姜汤,饶是他身体好也冷得直哆嗦。这就是他不爱跟同僚们关系太好的缘故呐,跟他们太好,有时候真难理解怎么就有人这么偏好自虐。
“我就说这天气游湖,肯定会被冻成狗吧,真是一群闲着无聊就要去作死的人呐。”早上顾凛川还问沈端言去不去,沈端言都没考虑过三秒,对比一下暖被窝和能冻死人的早春料峭寒风,她当机立断选择暖被窝。
“同僚之间来往,哪能不去,不过别说,早春景致十分动人,湖雾如白云漫卷,日头起来时幻作七彩,远山作青灰色,湖心小亭似墨画成,置身其中仿如仙境一般。若非太冷,真当与你和小红一道去瞧瞧,那般景致不去看一看实有些辜负大好春朝。”顾凛川一边喝着姜汤,一边缓过浑身的哆嗦劲来:“待到春风和暖些,也可去一去,那时叶更碧山更青,天与水清澈成一片,再好看不过。”
“那样的时候当去百花湖,湖四周的山坡上尽开满野花,那才叫美呢。”沈端言就是个爱热闹的,看景儿都得看个热闹,什么山水大写意,她可不怎么很懂得欣赏。
小红仿佛知道爹妈在说去哪儿玩似的,一双细长的眼睛眯得更像一条缝,明显情绪相当不错,老乍着手在半空中“依依呀呀”地发出声响来,好像要提醒她那对儿游兴正浓的爹妈,出去玩可不许留她独自在家里看家,那是虐待幼儿。
“把小红抱过去吧,岳父大人八成正在等着呢,再不送去,岳父大人准能过来问。”顾凛川说着就进内更衣,换身正式一些的衣袍,便与沈端言一道去永兴公主府上。
他们来得既不算早,也不算晚,来的时候园子里已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客人在园中赏春梅,这春日里的早梅十分惹眼,在冷嗖嗖的园子中开得仿如一朵朵火焰花儿一般,叫人看着就觉得暖。沈端言与顾凛川进来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倒是永兴公主这当舅妈的第一时间就迎出来,上上下下打量沈端言好一会儿才道:“果然女大十八变,早些年见端端时,端端才到我小腿肚那么高呢,如今都这般大了。快些进来,你舅舅刚才还说着你呢,想是惦记你了。他这个人呐,真是,心里惦记着吧,又不知该怎么说。”
“长辈大抵都如此,就如父兄,再疼爱也是不开口的,光会做。”沈端言见永兴公主第一面,觉得这位还不错,是个利落人,说话也痛快,虽跟连珠炮似的开口,却因为声音清亮婉转,叫人听着就觉得像是在听黄鹂鸟唱声一样。
“是啦,你舅舅说他从小就不爱多说话,又生性喜静,加之说话不中听,旁人总觉得他孤僻不好相处,其实是个再心地温软不过的。你母亲当年与你舅舅有些误解,是以不爱来往,这些年你舅舅一直后悔,若是当年他能留在长安,说不准你母亲……诶,大好辰光,我怎说起这些来。端端莫怪,我历来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嫁给你舅舅后,学了他愈发口没遮拦,端端可别怪舅母。”永兴公主并没有了解过王婉芫和王寅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误解,不过人都死了,沈端言又是晚辈,永兴公主就是想问也问不出当年的事来。
噢,这个学霸舅舅还擅长医术,似乎这个时代的文人,到最后都会钻研点医术道术,为的是养生长命。只不过学霸就是学霸,人家随便学的医术最后也能闻名天下,甚至让许多专攻杏林的大夫都甘拜下风。
“舅母说哪里话,往事不可追,便叫一切随风罢。”
永兴公主连连点头,这时才顾得上看沈端言身后的顾凛川,颔首一笑道:“这便是外甥女婿罢,果然一表人才,这仪范,便是你舅舅见了也只能羞愧。道是世家子,可你舅舅从来不讲究礼仪规矩,他说归隐山林就当与山林趣味,礼仪规矩最容易让人失去这份趣味。”
看得出来,永兴公主对王寅全心爱慕着,一说起王寅来,有三天三夜说不完的架势,可能三十天三十晚上也未必能全部说出她心中的爱慕来。
由永兴公主领着,三人并着一溜丫头婆子很快进正厅,正厅中王寅高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缓缓品饮。不知喝的是什么茶,一进来便满室茶香,闻着香气都令人口舌生津,腑下生风。
“端端来了,快坐,凛川也坐。”王寅说着就有丫头上来端茶递水,丫头们一番动作后退出去时,王寅才重又开口道:“端端,如今王家嫡支便只有我与你母亲两人,余的不成气候,这次特地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位舅舅并没有表现得多亲近,也不作什么寒喧,说话直入正题,看来这位似乎不是很亲呐,说起王婉芫来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是,舅舅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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