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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方信鸿与程大贵的对话,锦音一路魂不守舍。待出了程家三合院的门,她才如梦初醒,迫不及待地拉住刘舜华的衣袖问道:“你们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真相明明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主动说要过来,不是你们故意用道德伦理来约束我、强行将我讨回来的。
锦音急得直跺脚,要不是刚才这两个人根本不给自己插话的机会,她都想直接在程大贵面前替他们洗刷冤屈了。
“嘘,别胡说。”刘舜华抬手抵住锦音的唇,不让锦音把话说完。她收起面上的温柔笑意,难得在锦音面前摆出长辈的严厉姿态,用轻柔的嗓音说着不容置疑的话:“既然我们都安排好了,你听着便是,不用说多余的话。”
原来温柔如刘舜华,也会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说话。
锦音被这样的刘舜华小小地惊了一下,但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听话的性子,仍旧梗着脖子倔道:“这不是多余的话,为什么我不能说?”
自己刚刚怎么就光顾惊讶了,一个字都没说呢!锦音懊恼非常,她承认自己方才是存了当缩头乌龟的念头,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为他们辩解。但当事情真的顺水推舟下去了,她又开始后悔了。
她想起今早在水井边打水的妇人们,他们要拜访村正一事恐怕早就被那个张婶传了个遍。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提村正家门还大开着,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哪能瞒得过别人?说不定不用几天,方家夫妇主动把亲女儿讨回乡下吃苦的闲话就会在俞溪村里满天飞了。
“不行,我要回去帮你们说清楚。”她越想越觉得不行,她不想让他们背上迂腐恶毒的包袱。尽管替他们澄清以后,遭尽白眼的人就成了她自己,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是被嘴碎几句,她骂回去就是了!
刘舜华拉住她,力气大得吓人:“你现在能说清楚什么呢?就算你过去了,旁人也只会觉得是我们唆使你去为我们开脱,不会真正相信的。既然刚才没有勇气说出真相,那还不如干脆将真话藏好。”
刘舜华的话太严厉,锦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可是我后悔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她也曾在赵大夫人的教导下玩弄过后宅心术,为博得长辈宠爱多番与赵家其余姐妹明争暗斗,但都没生出半点愧疚之心。可现在,她一没有主动暗示,二没有故意吭声去坐实这件事。她只是在他们有意维护她时不承认也不否认,让这件事顺势发展下去罢了,她为什么反而会因此感到愧疚呢?
刘舜华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疑问,紧接着问她:“你为什么要后悔呢?”
“因为……”因为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却想利用你们的好心当挡箭牌,我太坏了。锦音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唉。
刘舜华觉得这孩子真的太招人疼了,但她还是得硬起心肠把话说完。
“音儿,记住这种感觉。”她替锦音抹去眼角边的泪花,“你不用去替我们辩解,却要记住你此刻心里想着的话。爱你的人会尽最大努力维护你。可你想想,若仗着有人保护就心安理得的一直龟缩在对方身后,任由对方受到伤害,这样真的可以吗?你现在会为此感到难受,是因为我们音儿是个好孩子。”
锦音还不大明白刘舜华话中的意思,但她还是依言将此刻的心情珍藏心底。这是她第一次被长辈以这种方式教导,没有圣贤语录作论据,亦没有义正辞严不容辩驳。对方只是用言语简单的点拨了几句,好似再寻常不过,却能带给她的心灵莫大撼动。
只是,她仍然不放心:“他们会在背后说你们坏话的。”
刘舜华不以为然,她只想借这件事给新女儿上课,此时目的达成了,她也恢复了平日的和颜悦色:“没事,就让他们说去,咱们又不和他们过日子。”
锦音说:“可是……”
在一边听妻子教女的方信鸿憋不住了:“哎,别可是了。我的傻闺女啊,你以为我们现在回去把你所想的‘真相’说出来了,就不会有人笑话我们家了?你想啊,你爹俊你娘美,生出的孩儿一个赛一个好看懂事,村里嫉妒咱家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说咱们闲话的机会,他们哪会轻易放弃呢?对上这些看不惯咱们的人啊,咱们做得再好都没用。”
走在前头的他猛然转身,用手指将自己的眼睛撑得老大,成功从消瘦竹竿精变身成大眼青蛙怪,完全不像个当爹的。就连刘舜华都忍不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侧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方信鸿却还继续将眼皮撑开,绘声绘色地说:“他们就像这样,‘噌’一下把眼睛瞪大了,一门心思留意你做了什么。你放屁是错、打嗝是错、多吃一粒米都是罪过……闺女啊,你说这有必要吗?”
锦音满心的感触都被他的一系列动作憋了回去,答:“……没必要吧。”
实不相瞒,像您这样牺牲自己的形象来举例子也挺没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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