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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那盅鸡汤还散发着香气,林葳蕤自是吃不下,她扭头看向郁青:“你饿吗?”林郁青连连摇头:“那是莲柳特意给小姐炖的,我怎可染指?”
“没事。”林葳蕤将汤推到他面前,“我再吃就要撑住了,你底子薄,正好补补。”
即便这些日子在林府,林郁青原本单薄的身躯已经如同春日枝头的嫩芽逐渐舒展开来,甚至已经超过林葳蕤半个头,展现出少年人独有的骨骼硬朗。
只是林葳蕤发现,大洛的男子皆以孱弱单薄为美,追求弱不禁风的飘飘欲仙之姿,明明正是蓬勃向上的年纪,却有意吃得很少,看着倒是好看,估计营养定然跟不上。
林郁青不便再推辞,他接过汤盅,拿着汤勺细细品尝,唇角不禁勾了勾。
莲柳当真是好手艺,不过他若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熬出来的鸡汤进了旁人腹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到莲柳,林郁青犹豫片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汤勺轻轻转动,状似无意道:“小姐方才说…我和莲柳,您谁都不会纳?”
“嗯。”正在低头看书的林葳蕤抬头,“你不信?”
她只当林郁青是疑心自己还对他图谋不轨,忙急于澄清:“我病了一场,谁都记不得,对莲柳的感情自然是烟消云散,如何还能纳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也一样,我现在照顾你是不可推卸的责任,绝无非分之想。”
她语气诚挚,黑白分明的双瞳倒映出窗外一树梨花的白。
林郁青一时失神,听见自己声音有些低沉:“小姐说的话…可是当真?”
“我骗你作甚。”林葳蕤生怕他多想,突然起身到屏风后面,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过了半晌,她端着一个小箱子出来了。
箱子打开,里面厚厚一沓纸据。
林葳蕤翻开一张道:“这是客栈的地契。”
她又摊开一张:“这是典当行的契约。”
接着又铺开,滔滔不绝道:“这是古玩店、这是画舫,还有杂货铺……”
林郁青微微迟疑:“小姐这是何意?”
“这些都是我林家的财产,这些呢,是当前我名下的。”林葳蕤开诚布公,“原本我打算,等你读写书识字了,再寻人教你如何做生意,到时候,这些铺子里你随便挑几家,后半生也应当过得无甚忧虑……”
林郁青神色郑重,打断她的话:“小姐将这些东西让我看见,就不怕我禁不住诱惑,心生歹念?”
“啊?”林葳蕤一愣,倒真是没想到。
林家世代为官,又是名门望族,祖祖辈辈的东西传下来,反正都是她林葳蕤的,除了这些地契还有别的房契田契,金玉丝绸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这点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她急于澄清自己就拿出来给他看看,并未想太多。
她自是不能说这些地契根本不算什么,只默了片刻后道:“我相信你。”
又补充了句:“或许…你也不妨也试试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林郁青久久不语,片刻才哑着嗓音道:“我自是相信小姐。”
砚池中的墨,悄无声息被一片落入的纯白梨花颤起波澜。
林郁青的眸色浓得一如墨般化不开。
自己,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
转眼过了三月中旬,便到了太学开学的时候。
林葳蕤从羽儿口中知晓,太学乃是官府所办的学堂,专为应试的贵门学女传道受业,学年仅有一年,若是过不了科举,便要回太学重新修习,这类学女,大多被讥嘲为吊车尾。
很不幸,因为受伤昏迷不醒,原主错过了今年开春的科举初选,只有等待明年的机会。
所以,林葳蕤自己就是这些个吊车尾之一。
不过玉儿还是很好心地安慰她:“小姐不必忧虑,谢家那位小姐今年连科举初试都未能通过,照样被打回太学重新修习,这类人多着呢,不止你一个。”
…………
林葳蕤觉得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
到了开学那日,太学门前几乎被马车挤得水泄不通,门口由官府的侍卫把手,除了学子本人,旁人一概不得入。
林葳蕤告别马车上依依不舍的老父亲,独自一人走进去。
进门时,她注意到,那些侍卫腰间别的枪,似乎与林凛赠与自己的那把一模一样。
唔…看来这速度还挺快,林葳蕤若有所思。
她一个人拿着拜帖到了负责接待新生的先生门前,这女先生已经上了年纪,一头白发,用一只乌黑的木簪别起来,见到林葳蕤这张熟面孔,没好气地嘀咕:“怎么又来了?”
足以可见,原主往日在学堂定然不怎么受待见。
“有劳先生。”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葳蕤厚着脸皮笑脸相迎,将拜帖递出去。
“去书堂等着吧。”拜帖被人签上字,又替了回来。
“是。”林葳蕤恭恭敬敬应道。
书堂里约莫有二三十张桌案,来得早的学生皆席地而坐,或满嘴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地背书,或彼此嬉闹,说是众生万象也不为过。
林葳蕤微微侧头,和一个人对上了眼。
谢韵之?!
四目相对,谢韵之也认出她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姓林的,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谢韵之你别太过分。”林葳蕤一边防备着她,一边往后退,“你娘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一说起谢大人,谢韵之就想起被老母亲捏着耳朵上门道歉时的屈辱,更是怒火中烧:“林葳蕤,你存心找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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