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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习惯了他这人的阴阳怪气,林葳蕤倒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况且洛毓说得不错,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将那些人引到暗处在反戈一击,但若没有洛毓相助,自己以一敌五,只怕也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林葳蕤回答得坦诚:“殿下过誉了,只怕若是没有你,在下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还算她识趣,洛毓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下:“你怎会出门还带着火.铳这般,莫非早就料到有人要暗算里不成。”

林葳蕤面色刹那间有那么几分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穿过来之前,上课摸鱼的时候看的穿越小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围猎这种场合,多半都是与暗杀共生,故而多长了心眼,出门时福至心灵,将火铳带上。

“咳……”林葳蕤清了清嗓子,“不过是随手罢了。”

“随手?”洛毓皱眉,“官府对火.铳把控得严格,就算是本宫和旁的皇女,若没有正经理由,未曾得到兵部的文书许可,也不许私藏火.器,你又是如何得来?”

林葳蕤万万没想到,还有这门道,难怪即便洛毓气她气得狠了的时候,也不见掏出什么来一枪崩了自己,原来是没有。

可眼下,自己竟然不小心暴.露了……

若是按照律法,那她岂不是也要被治以重罪?

林葳蕤心头发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洛毓却轻飘飘开口:“你不说本宫也猜得出,这火.铳,只怕是林将军给你的罢,也只有她驻守边关,天高皇帝远,不怕被查出。”

“殿下英明。”林葳蕤忙不迭拍马屁,绞尽脑汁地想法开脱,“祖母她老人家不过怜惜我是林家独女,又没个兄弟姐妹可以相互照顾,怕我日后若是遭遇歹人,您看,今日不就是派上用场了?”

洛毓回头,瞥见她方才经过一场鏖战,明明脸色苍白,面上还端着谄媚的笑,心下不由得软了几分,不高不低地应了声:“嗯。”

耳边风声呼扯,林葳蕤听得恍惚,不过见洛毓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的一颗心才重新放回原位。

马蹄飒沓,转眼的工夫,便已到了泗水岸旁。

水波依旧,岸边杨柳依依。

已经过去大半年,此处的景致依旧没什么变化,美如画卷。

林葳蕤道:“劳烦殿下过了桥,再沿着小路走下去。”

洛毓似带着几分笑:“你差遣起本宫来,倒真是心应手得。”

话虽如此,却还是依言照做。

一路前行,到了林葳蕤记忆中尸身被发现的地方,马蹄停驻。

她翻身下马,径自向前走去。

她一松开手,洛毓便觉得腰间似是少了几分暖意,莫名地叫人不愉悦,也跟着下马而来。

经过大半年的风霜雨露,正如林葳蕤意料之中,地上早已不见得案发时的痕迹,原本被血液浸染的土地,甚至还开出嫩黄色的小花。

只不过她要看的也并非这些,林葳蕤侧头,一左一右正好有两棵树,差不多有成人的腰粗。

她抬头,看见距离自己两三尺之高的树干上,似乎隐约有并非自然生长出的痕迹,像是一圈又一圈的细纹,只是在灰褐色的树干上并不显然,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林葳蕤踮起脚,想要触摸那些细纹,却刚好差了那么一点点,指尖堪堪能擦到。

“你在做什么?”洛毓从身后过来。

林葳蕤这才想起这儿还有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洛毓:“劳烦殿下……”

“要做什么便直说,啰里啰嗦。”洛毓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你劳烦本宫的事还少了么?”

“……”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林葳蕤顿了下,“你摸一下,这树干上是不是有什么痕迹?”

她话音刚落,洛毓便俯身贴上来,像是从背后将林葳蕤罩在自己的身躯与树干之间。

林葳蕤眉头一跳,难免觉得有几分不妥,却见洛毓神色如常,指尖轻触那痕迹:“嗯,的确是有些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面前是高而笔直的柳树,身后传来洛毓衣物间淡淡的檀香气息,林葳蕤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别过脸去:“殿下可否看看路对面的那棵树,也有这样的痕迹没?”

洛毓几步走过去,抬手一模,树干上果真也有被勒出的痕迹,他眉梢一挑:“你可看出来了什么?”

“在下略有猜测。”林葳蕤翻身上马,驾着马到树干边,抬起手比划道,“赵绔的身形应该比我略高些……这两处的痕迹若是连到一起,便刚好成了一条线,同她的脖颈处平齐。”

洛毓听出她话中的深意:“你的意思是,赵绔是在马背上被杀。”

“不仅如此,当时她驾着马一定骑得飞快,才会被一击致命。”林葳蕤道,“有人故意设下陷阱,要的就是赵绔的命。”

“而且设陷阱这人很聪明,不用自己动手,便杀人于无形之间。”

在见到现场后,林葳蕤便更加确定了在猎场中被追杀时的那个猜测。

彼时她在马背上,既要提防身后的杀手,又要注意前面是否会有树枝杂木,为了安全,整个人都伏在马背上,可即便如此,面颊被树叶扫过,依旧火辣辣地疼。

当时林葳蕤竟还有心思分神,鬼使神差地想起赵绔之死。

马匹飞速前进之时,若前方出现障碍,马背上的人根本躲避不及,且根据卷宗记载,赵绔案发当日出门,也是骑着马的。

林葳蕤原本就疑惑,赵绔若是被屠刀砍断头,为何伤口会如此平滑完整。

现在想来,凶器定然不是施屠户手中的大刀,而是……

“丝线?”听完林葳蕤的描述后,洛毓出声问道。

“不一定要是丝线。”林葳蕤道,“只要是能够绷紧,足够细的线,在两端树干上缠紧,都足以要了赵绔的命。”

“区区细线,竟能够要人命?”洛毓将信将疑。

“殿下有所不知,先前我同好友游玩,放风筝的时候,郁青就……”林葳蕤一顿,眸光闪了闪,“就有人被风筝线割出伤口,那还仅仅是因为风吹得太大,若是在马行进时被割到,恐怕威力只增不减。”

“这树干上的痕迹便可以看出,凶手早有准备,将风筝线紧绷在树的两端,为了达到一击毙命的目的,凶手用足了力气缠紧线,才会在树干上勒出这些痕迹。”

“本宫竟然不知……”洛毓沉吟,“还有如此杀招。”

林葳蕤微微一笑:“凶手心思缜密狠辣,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出的。”

“只可惜此案早已了结,你打算怎么办?”洛毓双手抱胸,食指上下敲击手臂,似是看好戏般盯住林葳蕤。

林葳蕤正欲说话,目光却落到他的手背。

他白皙的肌肤上豁然有一道鲜红的痕迹,像是被利器所伤,正隐隐朝外沁着鲜血。

而洛毓浑然未觉,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林葳蕤回话。

“殿下方才为了救我受伤了?”林葳蕤问道。

洛毓一愣,没想到她回答得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的伤口。

想来是方才将她从箭底下拉过时,被利刃所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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