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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几许,最终云挽歌还是被百里孤鸿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然后在晨曦将出未出之际,踏着万家灯火,飞檐走壁做了一回钢铁侠。

昼夜交替之际,还是有些凉飕飕的,再加上百里孤鸿速度很快,所以迎面而来的风愈发凛冽刺骨,但云挽歌却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百里孤鸿将云挽歌裹成一个小团子,兜帽大氅从头到脚盖得严实合缝不留一丝缝隙。不仅如此,他还像抱婴儿似的反抱着小姑娘,将她的小脑袋摁在怀里,生怕冲了丁点儿风,稀罕的不得了!

云挽歌则是嗷呜呜的打着呵欠,心安理得的缩在温暖的怀抱里补觉。

不消片刻,百里孤鸿便已然出现在巍峨矗立的皇宫墙闱之内。

禁卫军见人擅闯宫闱,尤其是那人腰间还斜挎着一柄凛凛剑刃,当即亮剑相向,但是目光触及张扬的银色发丝,赶忙又匍匐请罪。

“尔等冲撞,请战神恕罪!”

百里孤鸿武艺高强,所以訾景云特允其随身携刀剑武器,以备不时之需,代替禁卫军保皇上龙体安危。但往常,百里孤鸿都是骑着鬃毛烈马而来,今日这般“鬼鬼祟祟”实属怪异,所以也难怪他们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听闻百里孤鸿生性残暴,这些冲撞的禁卫军不禁心里惶惶然,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粉身碎骨。

但百里孤鸿没发话,却听一软软糯糯的娇憨女声从上头传来……嗯!!?女声?哪里来的女子??!

“唔”,云挽歌从百里孤鸿怀里钻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相公,到了吗?”

那声音软糯甜憨,让人听之后心都跟着化成了一滩,恨不得上去狠狠疼爱!

在场人皆铮铮铁汉,但此时也不禁抖了抖耳朵,心里猫爪子挠似的想一睹芳容,但又生怕冲撞了那银发紫眸的煞神妖孽,只得作罢。

“嗯”,百里孤鸿腾出一只手,替她整理两下黏在脸颊上碎发,道:“吵到你了?”

嘶——,众人又是一阵抽气,这特么竟然是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战神的声音?简直温柔细腻得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云挽歌打了个呵欠,“不能睡了,一会还要去宫里玩,不能浪费了好机会,还是等晚上回去睡吧……唔,相公,还是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不能耽搁你早朝,会被骂的。”

“无妨,离早朝还有片刻,不急。”

“哦,那阿挽呢?阿挽要去哪里?”云挽歌抬头想看百里孤鸿,但是兜帽帽檐却阻碍了她的视线,不禁气恼地伸手扒拉了两下。

“去偏殿。”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百里孤鸿,伸手替她捋了捋帽檐,却并没有摘下的打算。

“偏殿?”云挽歌不解的喃喃了句,但眼角一瞥,又被满地的侍卫攫取了注意力,“相公,他们这是?”

“禁卫军。”百里孤鸿眼角都吝啬赏赐一个,便冷冷说道:“起来吧。”

“是!”众人起身,却都整齐地低垂着脑袋,生怕冲撞了贵人。

场面有些凝滞,有些紧张,但云挽歌却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丝毫没有自觉的伸长脖子打量着他们:“他们就是禁卫军?传说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很厉害的那种?能飞檐走壁的那种?”

云挽歌好奇宝宝的模样俨然打翻了某人的醋坛子。

他不悦地将小姑娘重新塞回怀里,硬梆梆的说道:“没我厉害。”

云挽歌:“……”

众高手:“……”

没空理会僵硬的众人,百里孤鸿抱着云挽歌欲离开,但不巧车轱辘与驾马声由远及近,随后便传来家丁不可一世的嚣张声:“礼部尚书!”

一禁卫军接过令牌,按照程序又上前掀开马车车帘确认对象,待阮行云矍铄的面容彻底露出之后,他作揖:“阮大人,请。”

闭目敛神的阮行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苍老的眼中满是骇人的算计。

在仆人的扶持下,他步履缓慢地从马车上下来。睨视了圈声势浩大的禁卫军,最终停留在百里孤鸿转身离开的背影上,眸露精光的喊道:“百里大人。”

百里孤鸿脚步未停,倒是窝在他怀里的云挽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相公,喊你呢。百里大人~”

听出云挽歌言辞中的揶揄之意,百里孤鸿只是淡淡回答道:“不熟。”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关键在场诸位皆武艺高强,所以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彻底,于是尴尬不已。

这阮行云在江陵城内德高望重,连皇上都得敬畏三分喊声阮老,但偏偏待人和善的阮老就是看不惯百里孤鸿嚣张的作风,没少给他使绊子,前几日更是在朝堂上公然弹劾琅琊军。这琅琊军是百里孤鸿麾下最精锐所在,不就是在赤|裸裸打脸?

所幸百里孤鸿不是省油的灯,背后还有訾景云罩着,这才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不过两人交恶也算是坐实了。

阮行云一听,顿时冷笑连连:“百里大人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老夫这等俗人自然是入不得大人的眼。”

明里暗里讽刺百里孤鸿只是訾景云面前的一条狗!

百里孤鸿脚步顿住,回头不咸不淡地觑了一眼,直让年过半百、半生官海浮沉的阮行云觉得心跳到嗓眼,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知道就好。”

“你——!!”阮行云觉得自己当中被扇了一耳光子,恨恨的撂狠话:“你尽管猖狂!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与你何干?”这下,百里孤鸿连眼神都吝啬赏赐阮行云一个。

阮行云被气得七窍生烟,恰在此时侯公公带着一批宫女太监赶了过来。

“诶呦喂~二位大人怎的在宫门口就聊起来了?老奴说怎么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两位大人?”

“侯公公。”阮行云朝侯公公虚虚揖了一下,百里孤鸿则是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刚刚殿里面的大人过来问老奴,说这阮大人怎的还没到?于是老奴担心阮大人路上出了岔子,就特地赶来看看。这一看,阮大人竟是跟百里大人在宫门口聊起天来了!嘿呦,真是急死老奴了哟!”侯公公深情并茂的说着,一番话未有半点岔子。

他哪里请得动侯公公?怕是前脚踏进宫闱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去通报了那位,才赶来解围的吧?

深谙此理,阮行云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哈哈,老夫这不是进来时遇到百里大人就情不自禁聊了会?你说是不是,百里大人?”

百里孤鸿安抚怀中不老实乱窜的小团子,并未搭腔。

侯公公悄悄瞧了眼百里孤鸿,便顺势说道:“诶呦阮大人,你瞧这外面风大,还是早些进去殿里面吧,也暖和些。”

有了台阶下,阮行云便愤愤甩了甩袖离开,由始至终都没注意到百里孤鸿藏在深浅的小团子。

侯公公毕恭毕敬地送走阮行云之后,这才笑吟吟的冲百里孤鸿说道:“陛下要老奴过来提醒百里大人,今日早朝怕是又一番风云动荡,还请百里大人届时耐着性子,别丢陛下一人在朝堂才是。”

听这话,云挽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笑出声后觉得不妥,又捂着嘴巴道歉道:“对不起,我没忍住。”

侯公公看着百里孤鸿怀里的小团子,笑意深深的问道:“这就是夫人吧?”

百里孤鸿郑重点头,眸中更是晕染了些许暖色。

云挽歌则是掀开兜帽,从百里孤鸿怀里探出个脑袋:“公公认得阿挽?”

侯公公笑意更深:“昨日云水街那席话,老奴听了可都是老泪纵横、泪如泉涌!这么多年来,百里大人为咱这天肇王朝付出了太多。”说到后面,面上已然染上几分沉重。

云挽歌未觉伤感,反而是拍拍胸脯朝侯公公保证道:“不怕!今后阿挽陪在相公身边,一定会弥补他往日的遗憾,让他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百里孤鸿未说话,但是抱着云挽歌的手加了几分力气。

侯公公:“诶呦,听夫人这么说,也算是了了老奴的一桩心事。不过这外面风大,大人、夫人还是赶紧随老奴一同前往吧,陛下还在偏殿候着呢。”

訾景云?云挽歌疑惑的望着百里孤鸿。

“皇上他……很懂我。”说完,百里孤鸿伸手替云挽歌将大氅兜帽重新覆上,便不再说话,直抱着小姑娘往偏殿去。

侯公公则是一边走,一边笑出满脸褶子:“可不是?今早上陛下醒来的时候,就吩咐多备着些新奇玩物,再挑两个伶俐的宫女。老奴当时就纳闷儿了,想着谁这么大阵仗,原来竟是夫人。”

见云挽歌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百里孤鸿不禁叹了口气:“昨日之事,今日早朝定会有人借机发挥。”

听此,云挽歌噘噘小嘴,有些自责地将脑袋耷拉在他肩头:“啊?那、那我是不是、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百里孤鸿隔着兜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正好是个契机,解决了倒也省事。”

云挽歌对他们朝堂之事情不甚了解,只是一知半解的点头,倒是侯公公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偏殿。

进殿之后,百里孤鸿就将云挽歌放下,又亲力亲为替她解开大氅,这才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嘱咐道:“一会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嗯嗯嗯”,云挽歌忙不迭的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早朝结束就回来。”百里孤鸿捏了捏她软软的掌心。

说了不等于白说?云挽歌有些低靡的应了声:“哦。”

垂眸见小姑娘一副委屈的样子,百里孤鸿不禁眸色黯了黯:“乖,没事,晌午一定陪你用膳。”

云挽歌斜斜觑了他一眼,嘴硬道:“我只是担心你回来太早,碍着我疯玩了。”

“嗯,我知道。”百里孤鸿嘴角翘了翘,心情颇好的敷衍着小姑娘。

云挽歌听此,撇撇嘴不再说话,倒是百里孤鸿又搭腔,道:“届时侯公公会陪在你身边,有事找他即可。”

云挽歌登时瞪大眼睛停了下来,谨慎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人看着他俩,才凑到百里孤鸿耳畔小小声问道:“侯公公是你的人?”

“他是朕的人!”

百里孤鸿还没说话,却听訾景云威严的声音陡然传来。云挽歌当即一趄趔,幸而百里孤鸿揽着,才不至于摔倒出洋相。

“黄、黄皇皇上??!”云挽歌咽了咽口水,说这么小声都能听见?

訾景云穿着巍巍龙袍矗立在台阶之上,相较平时,少了几分贵公子的谦谦贵气,倒是多了些君王的凛凛霸气。

云挽歌被唬得一时之间低垂着脑袋不敢搭腔,因而也就错过了两个男人点头交换眼神,以及,訾景云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戏谑。

“阿挽不是想知道这侯公公是谁的人?那朕现在就告诉你,他是朕的人!如若不信……侯公公,你自己告诉她。”

侯公公“诶呦”着搭腔:“夫人诶,你可就别折腾老奴了。老奴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不敢有半点马虎!”

訾景云虎着脸继续问道:“阿挽,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云挽歌往百里孤鸿身上挪了挪,恨不得藏进他身体里面。

见云挽歌这幅瑟缩小模样,訾景云眸露笑意,倒是百里孤鸿护短,打断道:“皇上,你别逗她了,她胆小。”

“胆小?”訾景云挑眉道:“昨日那般虎门将风之姿,朕可一点都没看出她胆小。”

云挽歌被说得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几欲羞愤道:“皇上你就别为难阿挽了,阿挽、阿挽胆小,真怂!”

訾景云真真是被逗笑了,侯公公他们也跟着笑,就连身旁的百里孤鸿也跟着胸腔震了震。

“好了好了不逗了,时辰不早,朕也得跟孤鸿早朝了。阿挽你就先在这歇息着吧,侯公公会照顾你……哦对了,你放心,这侯公公是朕的人,同时也是孤鸿的。”

见云挽歌目露疑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朕跟孤鸿,不分彼此!”

……

“朕跟孤鸿,不分彼此!”

回想着訾景云的话,云挽歌不禁再再再次托腮叹气,旁边的侯公公也跟着“诶呦”:“夫人呐,您是有什么愁绪,这一阵子都叹息了整整108次!这大人要是回来,岂不得扒了老奴的皮?”

云挽歌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有这么多了?嘿嘿,在想心事。”

侯公公叹息着摇摇头,“这什么心事愁成这样?不如老奴带夫人出去逛逛吧,也好过在这叹气。”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云挽歌摆摆手将书籍捡起来,装模作样道:“我喜欢看书,不喜欢热闹,就不出去了。”

侯公公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叹息着说道:“夫人,书拿反了。”

一阵兵荒马乱,云挽歌赶忙将书籍方正,但是乱瞄的眼珠子始终不肯落在书籍上分毫。

侯公公不知今日第几次叹息,壮士扼腕般的问道:“夫人有什么话要问……就问吧!”

“真的吗?!”云挽歌激动的跳起,旋即觉得一惊一乍,忙装模作样咳了两声,道:“本夫人的意思是,既然侯公公想说聊天,那就聊吧。”

侯公公笑着摇了摇头,“夫人这性子,倒是比过去讨喜的多。”

“公公认得阿挽?”云挽歌下意识问道,毕竟在名器001给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过侯公公的存在,除非是她跟訾景云那档子事……

侯公公依旧笑着,“夫人不需要记得老奴,只需要记得陛下非常看重您和大人。”

所以,这是訾景云的最终决定?

云挽歌可从来不认为眼前这个人,跟他的表象一样和善无害。毕竟在这宫闱里面,能侍奉君王,并且在众大臣之间周璇翰斡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云挽歌压下眸底流窜的暗芒,望着侯公公的眼眸分外澄澈:“阿挽也非常看重相公。”

侯公公看了云挽歌,只短短几秒他就移开眼睛,依旧笑意深深的问道:“夫人先前不是说有事要问老奴?不如移步御花园?那里风景很美。”

“也好”,云挽歌撩起裙裾起身,“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相公,想打听打听情况罢了。”

“哦,原来是这档子事啊。夫人不必担心,那些人,翻不起大浪。”

侯公公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眼角眉梢似乎还有对阮行云与郭培盛他们的不屑。

云挽歌脚步顿了顿,旋即笑出两颊的深深梨涡:“既然侯公公都这么说了,那阿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就劳烦公公带路,去御花园赏赏百花儿,看看美景。”侯公公躬着腰给云挽歌带路,只不过两人还没出去偏殿,闹事的人就已然自个儿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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