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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本宫也是尔等阉人可以阻拦的?!”

那声音尖锐刻薄,有种锥体划玻璃的呲啦感,让人心笙厌恶。

云挽歌翘起的嘴角登时就落了下去,似笑非笑的望着脸色也不太好的侯公公,问道:“这么大的阵仗,这又是皇上的哪位美人?”

侯公公苦笑:“夫人就别打趣儿老奴了。这是德妃阮珠珠,品德……陛下念在阮大人的面子上,才不得力留在宫中。”

听此,云挽歌挑眉:“阮大人?”

“礼部尚书阮行云,就是刚刚宫门口与大人对峙的那位。”侯公公忙道。

“哦~原来是那位啊……”思及此,云挽歌目露精光,“走,去凑凑热闹。”

“这……夫人还是别去了吧!这、这德妃性格极其、极其豪爽!”怕她没听懂,又补充道:“月前,已有四人因冲撞德妃被抓伤了脸。德妃指甲锐利,胜过刀枪剑戟,为了夫人的安危,就还是在殿内等着陛下、大人吧!”

云挽歌歪歪头,“那本夫人现在突然想去御花园赏花儿了!”说着,她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

“诶,夫人!”见拦不住云挽歌,侯公公赶忙招呼小太监吩咐道:“赶紧去殿上通知陛下。”

说完,他又招呼几个小太监跟他一起出去,嘴里还念念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

“娘娘别为难奴才了,皇上还在早朝,真的不在里面!”

阮珠珠眉呵道:“既然皇上在早朝,那本宫进去探勘一番又有何妨?”

云挽歌出来的时候,就见一女子身穿绣着牡丹的桃红碧霞罗,逶迤曳地撒花洋绉裙,手挽屺萝翠软纱,风髻雾鬓斜点翠金步摇。倒还真有几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醇浓染春烟的味道。

只不过美则美矣,那眉宇之间的娇扬跋扈与高人一等的自傲过于碍眼。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皇上吩咐过,这偏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只不过那小太监刚说完,就被阮珠珠一嘴巴子打趴下,白嫩的脸蛋儿上登时留下三道血痕:“放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里面藏着那妖孽的女人?!”

云挽歌先是盯着她那一寸长的锐利丹红豆蔻猛瞧,听言,当即冷了脸。

阮珠珠不知已然惹恼了云挽歌,犹自挺着胸脯预备生闯偏殿,不过一抬头就看见了云挽歌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看戏。

她艶丽的脸顿时扭曲起来,手指更是毫不客气地指着云挽歌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就是那妖孽的女人?怪不得老远就闻到一股骚味!”

她想要上前,但是却被赶出来的侯公公及时派人拦着了:“诶呦,娘娘怎的这么大火气?快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皇上可要心疼的。”

阮珠珠收回手,趾高气昂的“哼”了声:“本宫身子娇贵,怎会与此等低贱之人置气,简直是自降身份!”

侯公公连忙阻止道:“娘娘,夫人乃是战神嫡妻,不能……”

不说还好,这一说阮珠珠当即跳出来替她父亲诋毁百里孤鸿:“战神?哪门子的战神?那等妖孽合该自刎于世,免得糟蹋粮食,污了本宫的眼!”

“再说一遍。”

云挽歌淡淡开口,向来以笑示人的脸蛋儿此刻阴霾一片。

侯公公心道:坏了!这云挽歌昨日为了护着百里孤鸿,敢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举,更遑论这小小的阮珠珠?

果不其然,云挽歌莲步向前,拨开太监宫女,不紧不慢的对阮珠珠说道:“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阮珠珠趄趔着向后倒退了两步,刚刚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云挽歌会冲上来赏自己一耳光子!

看了看周围的宫女随从,她心里有了底气,当即咽了咽口水犟道:“再说就再说!你就是有夫之妇还不忘勾引人的小贱蹄子!父亲是千古罪人,自己还得替父还债,委身于那本不该存于世的妖孽身下承欢!你跟那妖孽,都该去死!不配苟活于……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挽歌一耳光子打懵了。

侯公公“诶呦”一声,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心道: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阮珠珠耳朵轰鸣一阵之后,当即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尖叫道:“你敢打本宫?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本宫?!”

云挽歌邪气地挑挑眉,挥开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无所谓道:“打都打了,你还在这问个屁啊?!”

云挽歌说“屁”字的时候,故意做出要喷的动作,阮珠珠当即害怕的捂着脸尖叫,待反应过来云挽歌是故意的时候,当即跺着脚,握着拳,闭着眼睛尖叫道:“啊——!!!你这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云挽歌冷笑一声,对着她小腹就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末了还颇为潇洒地用衣袖拂了拂鞋边,好似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

“有本事你就上,没本事本姑娘弄不死你!”

虽然侯公公不得不承认云挽歌这动作很潇洒,神情也帅得一批,更加知道自己没本事阻拦,但还是不得不翘着兰花指,拽着衣角直跺脚:“夫人轻点——轻点——别做得太明显,老奴、老奴不好交代啊!”

云挽歌活动活动脖子,问道:“只要不是太明显就好了吧?”

侯公公不忍直视地把头撇到一旁:“哎!夫人开心就好……”

他话还没说完,云挽歌就撸了撸袖子,朝一旁的宫娥太监说道:“听到没?皇上的意思。谁敢拦着,就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云挽歌一席话震慑住了所有人,包括阮珠珠身边的那几个。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决定明哲保身躲开,且不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就是他们平时总挨阮珠珠撒气暴打,就早已受够了!

阮珠珠见他们都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不可置信的尖叫道:“你们、你们敢?!本宫、本宫要诛你们九族!我爹,我爹是礼部尚书,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于阮珠珠的鬼哭狼嚎,云挽歌只是笑得渗人:“别说你爹阮行云,就算把你们阮家祖坟都刨出来,今个儿也救不了你了!”

阮珠珠在地上拖曳着倒退,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云挽歌本宫告诉你,今日你要是敢动本宫,本宫一定要你不得好死!你还有你那个妖孽靠山都得死!”

不提百里孤鸿还好,一提,云挽歌脸上当即结了三尺冰碴子:“你给我闭嘴!”

阮珠珠一骇,下意识咬着下嘴唇不敢吱声。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阮行云绫罗绸缎、宝马香车、锱铢美玉、小人妄言的供着你,就当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仙女下凡了?且不说你家的富裕,到底搜刮压榨了多少民脂民膏,就问你爹能坐稳现在的位置,你口中口口声声讨伐的那个妖孽又付出了多少?!!”

见阮珠珠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云挽歌眸色更冷。

“知道你这智商永远无法领会其中意思,所以也不打算浪费口舌,还是打你一顿比较实际。”

于是云挽歌在阮珠珠不可置信的惊骇眼神中,毫不顾忌地一阵拳打脚踢,当众行凶。

众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权当一阵恼人的秋风;唯有侯公公在一旁挡手挡脚,好似那拳头雨是落在他身上似的,间或还露出几个欲哭无泪的凄怆表情。

夫人呐,老奴可没说那是陛下的旨意啊。要死了!要死了!

拳脚相加后,云挽歌气喘吁吁的看着衣襟散乱,鼻青脸肿,鬓发散乱邋遢得活像个疯婆子似的的阮珠珠,喘气不止。

“记住,今后不要让我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任何侮辱孤鸿的话!还有,今后我云挽歌与百里孤鸿出现的地方,你给我绕道走!否则就见你一次凑你一次!”

说完之后,她又转身逡巡了圈一概身体绷直的宫娥太监,没说话。

忽然,她掏出不知何时从阮珠珠发髻上摘下来的金步摇,毫不手软地往自己小臂、手背上滑下一道八寸有余的深痕,然后握着金步摇,最后丢在地上。

一直没做表现的侯公公陡然变了脸色,白着脸上前搀着云挽歌,嘴里还止不住的责怪道:“夫人这是何苦?再大的事,陛下、大人也会替您顶着,您又何故……”

云挽歌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左臂,脸上却一派笑意:“我想给他们送份大礼。”

“大礼?”侯公公想要上前给云挽歌包扎止血,但却被她挥开了。

云挽歌沉声冲众人说道:“你们且记得,今日阮珠珠擅闯偏殿,并当众对本夫人行凶。本夫人为自保,所以下手重了点,都懂?”

谁?谁对谁行凶?众人目瞪口呆,显然被云挽歌这番颠倒黑白的说法打开了新世界。

云挽歌见此,当即冷眉倒树喝道:“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恍然,赶忙绷直身子。

侯公公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们且记住,这战□□讳可是尔等能冒犯的?如果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上陛下!”

云挽歌勾了勾唇角,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訾景云的默许!

刚到皇宫遇到阮行云,侯公公过来解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皇宫都是他訾景云的囊中之物!

试问一个将权势玩弄至此的人,要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又何故会在这节骨眼搬出个阮珠珠?不过能在这短短时间,借助昨日之事安排这一出,她也的确佩服。

訾景云,的确适合做一个皇帝。

云挽歌扯了扯自己的鬓发,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点更狼狈一点。

也罢,反正一切都是顺势安排好的,但也无妨她加戏,刷点好感度吧?

**

“好!且不说阜水当地父母官如何,不问阜水廩庾有无餘余,就拿昨日百里大人云水街一事来说!”

阮行云粗着脖子继续说道:“纵容女眷姬妾当街放肆,我天肇王朝女子贤良淑德的脸都被丢尽了!一个姬妾尚且如此,臣,有权质疑百里大人管理琅琊军的制度方式!”

最后一句,显然是对訾景云说的。

訾景云皱了皱眉,走程序朝百里孤鸿问道:“爱卿可有辩解?”

百里孤鸿朝訾景云作揖,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阿挽不是姬妾!她是孤鸿之妻!”

没想到向来矜傲的百里孤鸿会在朝堂中说出这一点,众人皆有所怔愣,但就在这空挡,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小太监也随之跑到訾景云身耳畔,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接着,侯公公一路小跑进碧霄殿,望着訾景云的眼神有些闪躲:“陛、陛下——”

侯公公是訾景云身边随行伺候的大红人,百官虽有惊诧,但相比也必定是大事,否则,一向以礼待人不出差错的侯公公又怎会这般失态?

不过殿内,唯有一人见到侯公公时表情骤然大变,那就是百里孤鸿。

“阿挽怎么了?”百里孤鸿本就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此刻更是紧紧绷在一起,削薄的唇瓣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百里孤鸿二话没说就揪着侯公公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侯公公一边吊着,一边求救地望着訾景云:“陛下,这——”

“孤鸿,快放下,你且听听这老东西怎么说。”訾景云挥推了小太监,忙从螭金蟠龙的龙椅上站起来。

百里孤鸿这才压抑几分眸中亟欲爆出的狠戾、嗜血之色,将侯公公松开。

倒是一旁听出些端倪的阮行云,弹了弹袖,落井下石的说着风凉话:“哦哟~老夫当是什么事呢?竟是为了一女子,扰了朝堂清净!陛下——”

阮行云刚要启奏弹劾百里孤鸿,却见一柄有狼腾纹路的刀刃从他颊边滑过,向前飞有三尺余,接着如同狼敖般掉了个头直冲他面门。

瞳中剑刃透着莹莹寒光,凛冽骇人之至,阮行云瞳孔放大了一瞬,旋即赶忙侧身闪躲,虽侥幸躲过一劫,却也跌落在地,狼狈不止。

剑刃回鞘,百里孤鸿绷着脸冷声说道:“再废话,弄死你。”

“陛下!!”阮行云深知跟这莽夫没法交流,便铁青着脸求救訾景云。

但訾景云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阮行云,说道:“阮老莫急,此事想来与阮老也息息相关,还是稍安勿躁,先听这老东西怎么说。”

与自己息息相关?阮行云压下心头的不安,在同僚的扶持下狼狈起身。

见众人终于不再闹腾了,侯公公暗自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陛下,要不这事还是让夫人亲自来说吧?”

訾景云当即下令,“传!”

百里孤鸿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双手却悄无声息的在身畔握紧成拳,盘亘的青筋脉络也随之显现。

当发髻凌乱、面色惨白、步履蹒跚,甚至左臂上还汩汩流着鲜血的云挽歌出现在视线之内时,他再忍不住暴喝一声,飞身上前揽住她单薄的小身子。

“谁干的?!我要杀了她!”百里孤鸿双眸充血暴怒,身后的银白发丝竟也因此无风自起,周身满是暴虐、嗜血的煞气。

这下百官也面面相觑不敢吱声,毕竟在皇宫内院行刺,这事儿可大可小。

唯有阮行云,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大祸临头的不安感顿时狂风暴雨般席卷全身。

“孤鸿,你先冷静一点!”訾景云一边安抚百里孤鸿,一边又指着旁边的太监怒道:“还不赶紧宣太医!”

就在兵荒马乱之际,面色惨白、形如鬼魅的云挽歌突然依偎在百里孤鸿胸膛俏皮地眨了眨眼,甚至还借着他的身躯阻挡,凑近他脸颊轻薄了下。

百里孤鸿周身煞气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耳根子火烧火燎窜着抹嫣红,但那双紧皱的眉头还是依旧。

云挽歌见此,歪着脑袋偷偷在他掌心写下二字:好戏。

百里孤鸿神色未变,但盯着眸中却有显而易见的不赞同,尤其是目光触及那道蜈蚣般蜿蜒丑陋的血痕,他就觉得心底隐隐又窜起一抹嗜血的凛凛杀意。

云挽歌苦着脸磨蹭到他脖颈处连着啄了两口,手指头也跟猫爪子似的轻轻挠着他的掌心,但百里孤鸿由始至终都只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让她不禁把所有恼怒都加诸到了阮行云父女身上。

“皇上,阿挽有冤!今日要状告一人!请皇上替阿挽做主!”

云挽歌不喜繁文缛节,干脆自称阿挽捡个便宜,再窝在百里孤鸿怀里,免得膝盖遭殃受罪。

訾景云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陪着云挽歌唱双簧:“哦?快快娓娓道来,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敢在皇宫行刺?朕定不轻饶!”

说这话时,众人眼神不禁似有若无地往百里孤鸿身上瞟,尤其是他腰间悬挂的宝剑。

云挽歌闭了闭眼,瑰艶的面容上流露几分悲凉凄怆之情:“阿挽自知家父罪孽深重,更知自己人微言轻,但从未想过会在皇宫之内差点被德妃娘娘当众要了性命!还请皇上做主,还阿挽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往后日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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