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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姃身子微顿,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给他打理着衣物。“你说话啊,你不是那么会算计吗?”
慕容冲的怒火一向来的及快,他暴躁不安,一日比一日变得阴沉,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外人看来他是个拥有龙阳之姿的仿若天边紫星般的少年,沉默寡言,眼里终日的带着阴霾,而只有樊姃知道,他是把所有的怒气屈辱,连带着对她的怨恨全部加之到了她的身上。
她利用他,欺骗他,却又不能将他救出秦宫,他拿起一旁的香炉狠狠的砸在她的头上。
那是他第二次打她的额头,她只是咬着牙,不出一声,熟悉的痛感熟悉的温热的液体流过她的眼睑,她没有办法拂去他的不安,一如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个阴鸷暴虐的少年,她只能承受着他的怒火和惶恐。
慕容冲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迫使她看着他,他眼里满是恨意,声音喑哑,另一只手按上她冉冉流血的伤口,那种痛感令她清醒的发抖“而你休想逃走。”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他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利用他,玩弄他于股掌之间,再把他当做废物一样的踢开,他迟早会有一天长大,金戈铁马,挥刀雪耻。
樊姃被他甩开,跌倒在一旁,直到他的脚步踏入到内殿,她才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抹脸上的血迹。
他与以前彻底的不同,没有一丝的善意,他只有恨,那种恨吞噬掉了他所有残存的理智,只要能复仇雪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复仇而生的人,也必将为复仇而死,这一切的屈辱都将化为烈火,唯有凤凰可以在烈火中重生,而他的小字便是凤凰。
樊姃不知道,若是真的如人们所说冥冥之中便有天意,那她的存在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在这乱世的洪流里没有人能真正的左右自己的命运,即便聪慧如她也无法看透。
樊姃坐到铜镜前,翻出了药箱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看着头上的白布,她不禁想起一年前刚刚入秦宫时,慕容冲也是这般打的她,现在看来打在了同一位置上,本来疤痕养好了一些,这么一看肯定是避免不了,还真是有天意,她冷冷的扯出一丝笑意。
今日苻坚没有召慕容冲去,苻坚想必再精力旺盛也有疲惫的时候,樊姃竟然觉得好笑了几分。
樊姃刚刚包扎好就听见有人敲门,随即快步打开了殿门,风雪里是笑眯眯的木琼,樊姃正才想起到了傍晚她答应过要教木琼识字的,立刻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木琼进来,担掉了身上的积雪,看着樊姃头上的白布,皱眉道“你怎么受伤了?”
樊姃摸摸自己的头道“不小心磕的。”
木琼却还是皱着眉,前阵子刚刚伤了手,这会儿又伤了头,他看樊姃也不像那么莽撞的样子。
樊姃不想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拉着他道“我来教你识字。”说着翻出一些纸张。
她简单的写了几个字,一一的教木琼,樊姃和木琼的声音很小,她不想再因为一点的风吹草动而引得慕容冲不快。
“所以这个字念炎”木琼小声道,眼里满满的神采。
樊姃取过笔又写下了一个火字的原体,便将纸笔交给了木琼道“你多加练习几遍”
木琼接过笔,一板一眼的临摹,樊姃随即又写了些简单的字准备留给他慢慢认。
她看着跳跃的烛火,若非是生在乱世,若非是身怀仇恨,她何尝不想秉烛夜读,捧一盏清茶。
看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樊姃放下手里的笔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吧”木琼点点头,随即抱着桌上的字帖道“我把这些带回去了。”樊姃浅笑着点点头。
樊姃一直是在外殿教木琼认字,她有些诧异今天慕容冲格外的安静,往常这时他若不是被苻坚召走,便是叫她服侍他梳洗。
樊姃推开内殿门,慕容冲正躺床榻上,帷幔轻散,她看了看时辰,却不愿意叫他起来,而是安静的伫立的床榻旁,却隐约的听见他在低声□□,樊姃感觉不对劲,便伸手掀开了帘缦。
只见他锦衣半解,碎发落在白皙的胸前,眉毛紧缩,紧紧的磕着眼,嘴里轻声呓语,面颊略带绯红。
樊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怪他这一晚上都这么安静,竟然是发了高烧
樊姃看着他难受的低声呓语,身子也因高烧而冷的发抖,那一瞬间她竟然就想让他这么烧下去,她想如果他因高烧而死,是不是她也可以就此解脱。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她还是转身冒着风雪去找太医令给他看病。
太医令是个汉人,叫张景仲,在秦宫里颇有威望,樊姃这些婢女有的时候去求药,他都会给先诊治一下。
“大人”
张景仲正在烛火旁看着医书,闻声抬头,看见一路疾步跑过来衣着单薄的樊姃,面有惊讶,放下了手里的医书,从一旁的碳火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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