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迫近的命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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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视化的术式之海在蕾布莉安明蓝色的眼瞳中翻涌着，生涩冗长的阵列组合在Analyse的作用之下被一道道分解，化为纯粹的「知识」，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在理解术式的性质后，便可选取拥有克制术式的魔法以作应对。检索自身的魔法储备，以精神感应力编辑术式，调动魔素，释放魔法。

“「ch by Hell’s Fang」！（地狱毒牙）”

“「Reje Light」！（抵抗之光）”

血液凝聚而成的紫黑色獠牙咬在蕾布莉安身前的光幕之上，被利齿咬碎的光盾带起一阵耀眼的爆裂，两道魔法再次互相抵消。

“唔……”茱蒂丝振动着血翼，悬停在空中，一脸烦躁地瞪着眼前的蕾布莉安。

像这样的情景在之前上演了数次，所得到的结果也大同小异。单比魔法的质量，茱蒂丝所使用的血咒魔法无疑远胜于对方，哪怕蕾布莉安可以用支援系魔法来进行辅助强化，也不可能每次都与她所发动的攻势平分秋色。

明明已经收起了玩乐之心，却没能像预想中的那样摧枯拉朽地结束战斗，这让茱蒂丝感到很不愉快。

更为重要的是，她体内所剩不多的血液已不足以让她无节制地挥霍了。

蕾布莉安读出了对手的疑惑，她拂去残留在额头上的汗珠，尽可能帅气地甩了甩脑袋，散在背后的墨绿色长发随晚风飘荡，想以这样的方式凸显出自己的游刃有余。

尽管她心里慌得要死。

要用天生异能来侦破对手魔法的弱点，再利用术式的相性加以压制。说起来似乎很简单，然而对于蕾布莉安来说，这种做法与踩钢丝无异，尤其是面对能一击将自己杀死的吸血鬼时，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连达莉娅的宝石魔法都能在各个角度完胜三帝国联合系统魔法，即便能解析血咒魔法的原理，想要与之对抗，蕾布莉安还需要替换和改造原魔法中的数种术式，在保持术式方程依旧成立的前提下提升威力。在一瞬间的攻防间完成如此苛刻的操作，可比单纯地释放魔法要累得多。

现在的蕾布莉安才彻底理解为何达莉娅对Analyse如此垂涎，只要搭配上el所带来的无限精神感应力，她在对魔法使的战斗中便无人能敌。

“所谓暗夜的帝王，不过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么？”哪怕自身的状态完全算不上轻松，蕾布莉安还是虚张声势道，“看来，你和我们这些虫子般的人类，倒也没什么差别嘛？”

丽兹三人在茱蒂丝与她纠缠时便以带着昏迷的温达尔离开，他们无法插足这个等级的战斗，所能做的只有引导来不及逃跑的村民们前往尽量安全的地方。

于是，整座村庄也成了仅有二人的战场。

“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

茱蒂丝注意到了蕾布莉安瞳色的变化，可惜她不知天生异能为何物，无从想象蕾布莉安攻略血咒魔法的手段。

“怎么了，害怕到不敢进攻了？”看到茱蒂丝露出谨慎的神态，蕾布莉安趁势追击道，“那就轮到我了！”

“「Hyper Enhance」！（超绝强化）”

“「Element Infusion」！（元素赋予）”

“「Over Drive」！”（过载强化）

茱蒂丝眼睁睁地看着蕾布莉安接连使出三道强化魔法，但她不敢轻易趁机偷袭，尝到了先前那道陷阱魔法的苦头后，她已不太敢轻易接近蕾布莉安的身边，然而当她因一刹那的犹豫而无从决断之时，蕾布莉安的魔法已经完成了。

“「Star Burst Assault」！”

于幽静深邃的夜空之下，巨大的魔法阵闪烁着耀眼的银白光辉，无数神圣的落星带着摇曳的轨迹，对茱蒂丝发起暴雨般的强袭。

这已是蕾布莉安在这短短数秒内能拿出的最高火力，「强袭的终末之星」本就是艾尔蒙特级最高位的复合元素系魔法，蕾布莉安在此基础上再使用「元素赋予」为其追加光素系魔法特有的神圣属性，只为能给茱蒂丝带去更多一点麻烦。

中空的小型陨石不断追踪拍打着翅膀的茱蒂丝，后者的速度已然十分惊人，却依旧躲不过数量繁多的流星之雨。

“「Slash by Blood Kaid」！（劫击之血镰）”

由血液凝聚而成的巨大镰刀从茱蒂丝的手中出现，她挥动血镰，试图切开追击而来的陨星。

砰！

无数道辉光在茱蒂丝的周身炸裂，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魔素风暴。

待到所有的光芒消散，茱蒂丝狼狈的身影从中显现，娇小苍白的身躯上多出了数道仿佛被烈日灼烧后的焦痕，背后的血翼也变得残破不堪。她的身姿摇摇坠坠，似乎下一秒就要自天空跌落。

“啧，没解决掉么……”

蕾布莉安咂舌，虽然她已对茱蒂丝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可终究还是没能达到致命的程度。刚才的魔法是她所能拿出的最大底牌，拜此所赐，她的精神感应力也开始有些捉襟见肘，即便想要迅速组织同样的攻击，剧烈的头痛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本来蕾布莉安的状态就算不上完全，在与茱蒂丝开战之前，连续的「远程传送」就已让她有不少消耗，而用Analyse去解析茱蒂丝的魔法也是一项不小的开支。

“呜……这些伤，就算用光剩下的血液也治不好了……”茱蒂丝试着碰了碰身上的伤口，强烈的灼痛感让她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黔驴技穷了么，吸血鬼？”为了避免让茱蒂丝看出自己差不多亦是强弩之末，蕾布莉安故作强硬地问道。

“好奇怪……”茱蒂丝抱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几公尺，在自己的生命遭受切实的危机后，她确实了冒出打退堂鼓的意图。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选择就此放弃，就像丽兹她们有蕾布莉安相助，茱蒂丝也有着自己的仰仗。

只要等到卡内什来到这座村庄里，所有的反抗将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然而，也正是这点让她心生疑惑。

“怎么……卡内什还不过来？要解决掉那些魔兽，对她来说应该很简单才对……”

她不会扔下茱蒂丝不管，按照常理，身为黑暗精灵的卡内什早就该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

“你……是期待自己的同伴会来救你吗？”听到茱蒂丝嘴里呢喃着的那个名字，蕾布莉安不禁担心起正在与其交战的宇白碧来。

“嘁，是又怎样？”被一个人类逼迫到这个地步，的确多少损害到了茱蒂丝的自尊，卡内什也许会责备她的不中用，但茱蒂丝的心思十分单纯，只要在那之后能继续和卡内什待在一起就可以了。

“你的同伴，是指那个名为卡内什的黑暗精灵吧？很遗憾，她可不会来救你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的事？难道……”茱蒂丝愣了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要是卡内什遇到了你，你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哦，现在的她已经死在我搭档的剑下了也说不定。”蕾布莉安完全是硬着头皮挤出这句完全没依据的话，她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只能迫使自己这样去相信。

“别开玩笑了！她可是黑暗精灵，实力比我强上数倍不止，区区一两个人类就想杀死她，你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吗！”

“那我的出现又作何解释呢。”蕾布莉安也毫不相让，就如同茱蒂丝将卡内什视作救命稻草，她也不愿承认宇白碧会败下阵来。

“唔……卡内什她——”茱蒂丝拼命地摇着脑袋，她恶狠狠地瞪着蕾布莉安，赤红的眼瞳中释放出迄今为止最浓烈的杀意，“也罢，我会把你们所有人全部杀死，然后再亲自确认她的情况！”

茱蒂丝不可能相信卡内什真的会被杀死，但蕾布莉安话中所透露出的种种疑点，着实让她有些心慌。

卡内什是她在冥界领域中的心灵支柱，她之所以能长时间忍受幽闭在大森林里的枯燥生活，也因为这是卡内什的吩咐。

她无从想象失去了卡内什的世界。

“「Repulse by Blood 」！（血之反动·腥红该隐）”

细密的血管如一条条鲜红的溪流在茱蒂丝苍白的皮肤下显现，狂躁的魔素正在她的体内沸腾，这是她最后的血咒魔法，也是只有领主级及以上的吸血鬼能够使用的秘技。点燃自身体内所有的血液，从而在短时间内让实力上升数个档次，越是生命悠久的种族越不会使用这种玉石俱灭的魔法，而茱蒂丝却没有半分迟疑。

“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么……”蕾布莉安额前滴下几滴冷汗，通过Analyse，她自然看到流转于茱蒂丝身上那堪称疯狂的术式反应。

“唔……”茱蒂丝摁着自己的心脏，忍耐着魔法带来的反噬作用，“去死吧，人类！”

她挥舞着血镰冲向蕾布莉安，此时的茱蒂丝顾不上陷阱魔法的存在与否，她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眼前这个人类。

本想用「高阶解咒」解除茱蒂丝的强化，可在那之前，茱蒂丝的镰刃便已挥至蕾布莉安的胸前。

“咕……「Sacred Guardian」！”辉光的防壁在蕾布莉安身前展开，血液与光素相撞，引爆了一场红与白的能量螺旋。

原先固若金汤的防御现在却以惊人的速度内消融，茱蒂丝最后使用的魔法所带来的增幅效果，已远远超过了Analyse 所能弥补的程度。

“骗人……”蕾布莉安几乎是强行借助Analyse的力量不断地修补破损的术式来逆转「至圣守护」的崩毁，可无论她怎么消耗自己的精神感应力来抵挡攻击，茱蒂丝的血镰仍没有丝毫衰减的趋势。

对方已然灯尽油枯，只需撑过这波攻势，即便她不主动出手，茱蒂丝也会因血液耗尽而自裁。

明明只要再坚持数十秒就足够了！

蕾布莉安咬着牙，以如此单纯的想法激励自己。

宇白碧把最困难的战斗留给了她自己，不可能完全出于对自身实力的把握，蕾布莉安自己心里清楚，就像丽兹她们对茱蒂丝束手无策一样，蕾布莉安在那里同样帮不上宇白半点忙。

她被托付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保护好伊科诺村的安全，比起达莉娅，茱蒂丝也并非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然而，即便这样，蕾布莉安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自己的最强魔法没能杀死茱蒂丝，从而给了她反扑的机会。

同样是天生异能的持有者，为什么比起宇白碧与达莉娅，自己会显得那么弱小？

这段日子以来不断重复着的问责，终于在此刻达到了临界点。

在帝都时也是一样，假如没有夏尔芙还有那位自称莉尔的神秘少女现身帮助，她根本不可能救下宇白碧。

“可恶——！”

能感觉到茱蒂丝带来的压力逐渐减小，可在那股力量完全消失殆尽前，蕾布莉安的精神感应力便会先一步见底。

“怎么可能会让你——！”蕾布莉安压榨着自己的精神感应力，崭新的淡紫色魔法阵在她手中缓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