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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灿最担心的是军中“畏髡如虎”。他自到肇庆接印便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从琼州逃归和赎回的残兵败将们都听不得“髡贼”二字。若说个“打”字个个都是摇头。说起髡贼不外乎老生常谈的“船坚炮利”、“悍不畏死”、“器械精良”……这些熊文灿自上任以来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败军之将讳败的借口――自古皆然。然而久而久之特别是常青云到他幕中之后他才知道所言不虚。特别是髡贼奇袭中左所一举击溃了朝廷多年来奈何不得水陆军容东南最盛的郑芝龙集团不但将中左所夷为平地还阵斩了郑芝龙。熊文灿这才对澳洲人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所以他从未真正考虑过如何在军事上对抗髡贼更多是考虑“招抚”。
熊文灿以招抚郑芝龙发迹又因为招抚张献忠而毁身。招抚一直是对待各路反贼的“灵丹妙药”。因而他重整广东明军之后不久便开始着手招抚髡贼。
然而几个月前常清云与潜入肇庆当地的真髡谈判招抚却被对方一口回绝
不仅如此对方还很明确的提醒他元老院即将兵进广州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官位性命还是早早的某调职远去。
熊文灿自然不会因为髡贼的一句话就远遁而去。他知道澳洲人绝非虚言恐吓之辈然而按照官军打仗的速度如果要他调集两广大军会剿琼州起码也得用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来筹备;换成髡贼要从海南出征靠几千精兵断然是不成的少不得在琼州“扫地为兵”裹挟百姓再加编练成军绝不会少于半年。
因而他多少做了些准备:在佛山铸造了不少大炮;新造了许多火器――有许多都是按照兵书和各地文人、将领们进献给朝廷的图册新造的;扩充了各地营兵的员额。又在疍户中额外雇勇五千人补充珠江口内外各处的水师。
包括肇庆本身的安危他也没忘记:第一批用上新式磨盘炮座的红夷大炮便是装在羚羊峡峡口的。不仅在东口设了炮台还按当年在虎门吃了败仗的一个将领的建议在炮台旁常驻一哨人马守卫。
羚羊峡不但东口有炮台在靠近肇庆府城的西口他也设置了炮台和一哨营兵原来他还打算在峡谷中段夹江再设两处炮台然而派人去看了都说工程浩大。羚羊峡两侧的山虽不是悬崖峭壁但是要将重达几千斤的红夷大炮运上没有道路可言的山顶再修成炮台没有数年功夫定然难成。
为了防备髡贼可能不走水路改走旱路他在肇庆城西北面的北岭山上新设了营寨派驻了一哨人马驻守控遏峡谷山路。
没想到他们来得居然这么快!而他投入不少钱粮重建起来的珠江口的武备完全的无用:守军一路望风而降不但虎门炮台一炮未放连广州城也是无血开城。他辛辛苦苦重建起来的练兵游击属下的一千多人马竟然直接投了髡。练兵游击只带了十几个亲兵家丁脱身。
熊文灿心中暗暗懊悔。自己的所谓“从容布置节节抵抗”谋略竟成了画饼!
此刻悔亦无用。广州既已丢失肇庆便等了必守之地。
然而此刻已经不容他从容准备。事实证明:他对伏波军的进军速度估计同样有误。伏波军进入广州之后几乎未做任何停歇即未“休整数天”也没有“大掠三日”几乎是马不停蹄穿城而过直奔肇庆而来。从广州逃奔来的官吏缙绅的口中他得知伏波军马不停蹄乘船沿江而上才不过三天功夫伏波军便已兵临羚羊峡。
然而肇庆兵力并不多仓猝之间也无法调罗定的东西两山参将来协防。成建制的只有肇庆水师营。连他自己和从广州等地逃来的军将官员们的亲兵家丁本地堪用的卫所操军……全加起来也只有二千多人。另有疍家水勇一千人。
根据塘报在羚羊峡聚集的髡军亦不过三千人上下水师大小船只数百。其中几艘大船都有“巨炮”显然在江面上让水师去迎战必败无疑。于是“火攻船”这个主意便再一次的成为明军将帅的共识。
熊文灿眼看着火攻船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不由得吐出了一口气。肇庆能否守住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水师的船队按照他的命令一部分尾随火攻船一旦火攻船将髡贼水师冲乱就趁机顺流掩杀下去另一部分在府城前的江面上列阵作为一旦火攻船不能破敌最后的江面防线。
“制台大人这些师船留在江面亦是无用”常青云低声进谏道“若是火攻船不能破敌这些师船便如土鸡瓦犬一般不堪一击。何不全军压上趁着火攻船的势头顺流一搏或有几分胜机……”
熊文灿只捻须微笑并不言语。常青云弄不明白。只好呐呐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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